第二十七章 面具(第3/4页)

余思危开的是自己平时最常用的私车,一辆海神叉标志的suv。

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,南樯又一次坐在了熟悉副驾驶上,那曾经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专座,只有她才有资格让余思危成为自己的司机。下班高峰的路从来都很堵,不管什么牌子的豪车,都必须在车水马龙中乖乖排队,即使插翅也难飞。两个各怀心事沉默不语的成年人眼前,汽车尾灯渐渐融化为一片血海猩红。

车里的氛围一时有些尴尬。

“余先生,要不要听点儿音乐?”南樯笑着打破沉默,眼睛瞄了一眼中控台。

余思危点点头,按下其中一个按钮,悠扬舒缓的手风琴前奏响起。

曲子是来自波兰的welykapiez,讲述着一个小丑的故事。小丑和朋友相约进城聚会,他在家精心打扮,却不慎遗落了自己的头。为了让朋友认出自己,小丑不得不带上一顶特别的帽子,在城里四处游荡吟唱着这首歌。

南樯将车窗摇下来,转头看向万家灯火。

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马戏团,每个人都在不同场合带着各种面具。她曾经在同样的座位上,和身边的人热吻或者吵架,为他欢笑也为他哭泣。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全部,他手里的方向盘甚至可以决定她下一步要去往的方向。然而一切的浪漫都在婚后渐渐被时间消磨,她想起过去的无数个夜晚,自己独自坐在冰冷硕大的床上,抱着这个男人的枕头睡觉,她是如此留恋他所带来的一丝温暖。然而他总是在外奔波应酬,永远有数不完的会议,永远有停不了的出差,留给她的时间实在少的可怜。

“你到底在气什么?你不是什么都有了吗?”每每面对她的抱怨,他总是非常不解。

“忙也有错?而且我从来不沾花惹草,这还不够?”无数次的激烈争吵中,他总是坚持自己没有错,“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?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羡慕你?”

——“我看你,就是太闲了。”

直到最后,他终于说出那句话。

可笑的男权社会,只要有钱的丈夫在外面不沾花惹草,似乎就已经是对妻子的最大尊重。这样的社交圈里,没有人关心妻子们内心在想些什么,他们都将女性视为了附属品,似乎只要安静呆着做漂亮的个花瓶就好。而那些太太们要的只是锦衣玉食的笼中鸟生活吗?不,至少有这么一位,她要的一双与她并驾齐驱,让她感觉到温暖和力量的翅膀。

南樯闭上眼睛,将回忆从脑海里赶走。

飞蛾扑火的她为这场爱情用尽了全部力气,最终却换来如今的形同陌路,人生有时候实在滑稽极了。

“南小姐以前坐过这种车?”

堵车间漫长焦灼的等待中,余思危瞟了身边的姑娘一眼,打破了寂静。

“没有呀。”南樯飞快回过头,用甜美的笑容将自己重新武装,“余先生怎么这么问呢?”

“哦,只是看你好像很熟悉这辆车的装置。”余思危笑笑。

“车子不是都差不多吗?”南樯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上车后的行为:关门,系安全带,建议放音乐,摇下车窗——没有任何异常,也应该没有破绽。

“是啊,都差不多。”

余思危轻声回答一句,并没有反驳。

也许是察觉到南樯的紧张,接下来余思危再也没有言语,就这么沉默着将南樯送到圣心大门外。

“谢谢您。”

临行前,南樯非常客气的朝他道别。

“不用客气。”

余思危朝她点了点头。

等南樯下车,余思危随机启动车子,转头绝尘而去,毫不留恋。

南樯站在原地,望着那辆车熟悉的背影。

——如果刚才手里有把刀,自己有勇气将它直接插入那个人心脏吗?

——不会的,她打不过,她知道自己的力量远在那个人之下,直接动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,搞不好还要把自己送进监狱里浪费最后的时光。

她不无自嘲摇了摇头。

——对于一个抛妻弃子冷血的男人,最好的报复是什么呢?也许并不是让他直接失去生命,那样反而太轻松了。他到底在意什么?究竟害怕失去什么?答案是金钱或者权利吗?

再看那辆车一眼,她冷着脸转身离去了。

回城路上,余思危一言不发的开着车,心事重重,面色凝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