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、花骨冷宜香,小立樱桃下(3)(第4/5页)



  山林又恢复了寂静。

  远远的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。女子身着紫衣,看着木屋的废墟,眼神呆滞,漆黑的瞳孔就像无底的黑洞。

  而男子,将头埋着,越来越低,越来越低,最后,竟跪了下去。

  【余生】

  彼时。浑噩的风,带着焦灼的气味,吹灭了白昼最后的一缕阳光。紫衣女子抱着琵琶,面无表情的说了声,我们走吧,我答应过她的事情,一定会做到。

  可是。

  万念已成灰。

  纵然解了毒,苟且于世,还有意义么?逐峰凄哀的想。想着想着,竟笑了起来。那笑声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,仿佛连最冷漠的石头也要因悲伤而震碎了心房。

  忽然之间。

  黑暗中,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。她在唤,逐峰。逐峰。虚弱而轻柔的力量,在唇齿间爆破出来,字字锥心。

  逐峰猛地抬头,顺着声音的来向,他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。

  慢慢靠近。

  慢慢的,清晰。

  那不是蝶羡是谁?逐峰的心几乎要迸出来。他拔腿冲了上去。狠狠的将女子搂在怀里。堂堂七尺的男儿,竟在眼中盈满了热泪。

  原来,蝶羡没有死。沧离也没有。在木屋发生爆炸的前一刻,沧离拖着蝶羡从窗口跳了出去。窗口下,是陡峭的斜坡。他们一直滚,滚到坡底。枯枝划伤了他们的皮肤。荆棘刺得浑身火辣辣的疼。昏迷了一阵之后,蝶羡醒过来,仰头看见顶上熊熊的火光。她面带绝望。沧离站在她旁边。他问,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?

  蝶羡咬着牙,将个中曲直一一道出。她不知道那女子是谁,只说她穿紫衣,二十五六岁,怀抱一只琵琶。而沧离的脸色越发低沉。

  他说,你杀不了我的。你走吧。

  蝶羡没有想到沧离会放过她。就像她没有想到刚才沧离会一次一次的救她。她问,为什么?沧离的脸上,第一次出现了笑容。

  尽管那笑容是酸涩的,有戏谑的成分。

  他没有回答。

  骄傲如他,这样的问题,如何低头,如何答。反正,自己纵然赢得了天下,却赢不了这小女子的一颗心。

  但蝶羡取不了沧离的人头,紫衣的女子不会替逐峰解毒,逐峰会死,自己又能走去哪里?她呆呆的站了半晌。沧离也站着。顶上燃烧的木屋已经逐渐熄灭,浑噩的风,带着焦灼的气味,吹灭了白昼最后的一缕阳光。

  天黑了。

  某个瞬间蝶羡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。那声音若有若无,她不能确定,她开始努力的朝着山坡顶上攀爬而去。

  逐峰真的在那里。

  而沧离。夜色中他看见紫衣的女子,看见她怀抱一只琵琶,面上的表情由惊异转愤怒。他淡淡的说,原来,真是你。

  那女子凄然的笑开了。

  五年前,她是沧离府中一名歌姬。却也是皇帝为防沧离有异心,在他身边安放的一枚眼线,棋子。她叫虞桑。

  沧离是知道虞桑的身份的。他装作不知。与她风花雪月,瓜田李下。不但得了她的人,也占了她的心。他将她如小丑一般的对待,看着她真真假假的情意,其实不过一种玩弄,一种报复。

  但虞桑却是真的爱上了沧离。

  爱他的放纵狂傲,也爱他的冷漠深沉。甚至,为了他,甘愿背叛自己的主人。而她若要洗脱自己间谍的身份和任务,所接受的制裁是残酷的。她拼却了所有的力气统统承受下来,半虚脱的回到沧离身边,以为能做一个平凡的女子依赖着自己心爱的人。可那时候,沧离却摘下了他长久以来的伪装,他说,我从未爱过你,我只是在利用你,玩弄你,是你定力不够,自做多情罢了。

  顿时,天旋地转。

  世间虽大却忽然再没有虞桑的容身之所。她精疲力竭的活下来。练就了更高深的武功。但迟迟未能报这所谓的血海深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