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微酸袅袅--大头大头,下雨不愁(2)(第3/4页)



  顾达的妈妈很歉意的搓着手,叫顾达带我去擦药。

  我站在狭窄阴暗的弄堂里,两旁是违章搭建的筒子楼,头顶上横七竖八的挂满了老人小孩的衣服,墙缝里生长着生命力旺盛的杂草。

  原来这便是顾达成长的地方。这便是顾达的家。

  他沉默的领我上楼。楼梯又黑又窄,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,角落里突然蹿出的黑猫把我吓得魂飞魄散,拍了好半天胸口。黑暗中,顾达忽然拉住我的手。

  "很黑。小心。"他说。

  我窘迫的很想把手抽回来,可是想着若是没有顾达领着我,我一脚踩空红颜薄命在这那我岂不是冤死了。所以我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被顾达牵着。

  顾达一家住在顶楼,阁楼那个低矮得站不直身体,小得只放得下一张床的小空间就是顾达的卧室。床的正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天窗,安着块透明的玻璃,有几缕夕阳漏下来,天空是一种淡淡的青黛色。

  不知怎么我忽然想起林安顿的家,那个干净宽敞明亮的家,光浴室就有两个,而顾达家还和整个筒子楼的邻居共用一个小小肮脏的厕所。

  顾达开了灯,在昏黄的灯光下,他轻手轻脚的替我上药。其实也就是涂一些不知道什么成分的药水,我觉得心理安慰的成分更大一些,好在伤势也不是很严重。

  即使这样,顾达低垂着头,还是涂得很专心很认真。我一低眼就能看到他的头顶和垂下的刘海,还有冒着细细汗珠的鼻尖。

  "疼吗?"

  "嗯?不疼。"

  我在那一瞬间觉得顾达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那么可恨。灯光下他俯着身子为我擦药的样子非常的温柔,非常的平易,非常的亲近,非常的可爱。

  "今天,谢谢你。"顾达一边收药物一边说。

  "呃不用谢。"

  狭小的空间,因为突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,我们两人就那么并排坐在顾达的小床上,光线昏黄黯淡,窗外的鸽哨划过天空,大群的飞鸟扑拉拉的飞过,楼下传来孩子哭叫的声音和中年妇女大声谈笑的声音,空气里有清新的米饭煮熟后的香气。

 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和暧昧。

  我站起来想要告辞,一时忘了阁楼高度不足,站起来一头撞上房梁疼的"哎哟"一声。顾达也急站起来,也是咚的一声。然后我们各自摸着脑袋看着对方,傻傻地笑起来。

  "骆小白"

  "嗯?"

  "那天,我不是想嘲笑你才看你试卷的。真的。"

  我垂下头看到顾达破了一个洞的床单,心里忽然没由来的觉得很难过。

  我说:"嗯,我现在知道了。"

  那天之后我去小吃街的目的就不只是为了遇上林安顿了,还为了光顾顾达家的臭豆腐摊。我总是很天真地想,也许我多吃些臭豆腐,顾达的生活就会好一些。所以我每次去都要吃五份臭豆腐。当我一次又一次要求再来一份的时候,顾达的眼睛一次比一次瞪得大。

  后来有一次顾达甚至拒绝卖臭豆腐给我。他说:"骆小白,你是不是只吃臭豆腐不吃饭?臭豆腐很不营养的,热量又高,你这样吃下去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丑陋的不健康的胖子。"

  我笑嘻嘻地说:"你有本事对每个买臭豆腐的人说呀,你怎么不说呀?你要一视同仁。我就是喜欢吃臭豆腐,我就是喜欢吃你们家豆腐,你的豆腐最好吃。"

  "我不许你吃我豆腐!"

  "我就要吃!"

  "我不许!"

  "就要!"

  幼稚的争论半天,直到周围围了一圈附近每天来的初中小女生,我和顾达才同时停战。想到刚才的"吃豆腐"豪言,我后知后觉的突然涨红了脸。

  我还是看到了林安顿,在那条小吃街上,在那个我第一看到他的小吃摊前。林安顿家的摊子摆在那个摊子斜对面,所以我看到林安顿而他并没有看到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