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章 风霜行(9)(第4/7页)

这让刚刚坐下来的苏靖方心里一个咯噔,立即晓得事情要来了……包括黑延几位经验老到的,也诧异来看,就连刚刚来投奔李定没多久的亲弟弟李客都明显有些发懵。

果然,王臣愕举杯饮了之后也没有归座,而是扔下酒杯,上前几步,直接跪下,扯住了李定的衣袍,一张嘴,还未说话,就先流下眼泪,半晌才在许多人的惊疑之中开口:“战帅于我有救命之恩,今日局面,战帅身死就在眼前,属下不得不吊!”

李四明显等这话等的有点急,立即作势摆手:“王将军这是什么话?我如何就要身死了?!”

“战帅还没看清楚吗?!”一片寂静之中,王臣愕努力大声来道。“你现在受任一方,提领大明兵马近半,偏偏所部皆出自黜龙帮之外……这还不算,渡海之后,如若兵败,自然要将你做象征,杀之以谢国内!而若成功,巫地人员要不要招募任用,巫族外事要不要自行其是?北地大军要不要赏罚升黜?如若攻入关西,直入长安,要不要安排分派人员为任?偏偏到了那个时候,你的功勋已经超过了张首席,他还能容你?!

“所以,战帅此番出征,是败亦死,胜亦死!属下难道不该吊吗?!”

说完,王臣愕抱着李定的大腿,痛哭流涕不止!

周围上下,不知道是慌了还是懵了,竟然任由这位将一大段荒悖之言清晰无误的倒完,然后还任由他在这里哭泣,也没人起身的。

苏靖方脑子转的极快,瞬间回过神来,趁机四下去看众人反应,却见他爹苏睦目瞪口呆、惊疑不定;他妻子窦小娘则慌里慌张反复在窦立德和他身上回转,似乎是想要什么答案,可同时却也扶住了腰中长剑;而他的岳父窦立德只神色怪异盯着身侧的李定……但那眼神跟他爹苏睦还不一样,他爹明显有惊吓和惊疑,而他岳父只是一种单纯的不解和震惊。

好像长见识了一般!

至于其他人,要么如李客那般战战兢兢双手发抖,要么就如苏睦那般弄不清情况,要么就如窦小娘那般慌张中带着某种跃跃欲试,但也有少数人如窦立德那般满脸疑惑,唯独目光转了一圈,迎上了张世昭,却发现后者正跟自己一样四处乱看。

两人目光相对,还本能的干笑了一下,相互点了下头,稍作致意。

落日堂外,落日被乌云遮蔽,只有冬日微微寒风卷着一点小小雪花能被人看清,堂内却热如油锅。

好在李定没有让大家久等,便扶着对方一声叹气:“你这话其实是有些道理的,但如之奈何呢?”

王臣愕估计也是被堂中气氛给弄得心虚,此时闻言,抬起头赶紧厉声来对:“战帅,现在大行台那里主力刚刚苦战一场,回到邺城后便也解散回家过年,河北至此皆有风雪,而我们已经做好了冬日作战的准备,这不是天赐与战帅的机会吗?

“战帅集合此间兵马,明日伪作渡海,其实南下,自晋北登陆,然后出恒山,沿着旧领四郡南下,沿途动员旧部,并让前魏齐王召回牛河……这样的话,只要扑到邺城城下,则大势可定!

“更何况,人尽皆知,战帅年轻时曾遇真龙,与你批下命格,说你遇龙而颓,遇猪而废,遇客而富,遇山而兴,遇潮而止……这苦海虽窄,依然是潮!便该在这里停步!而红山便是山,回身南下,反而将会大兴!

“这难道不是说战帅天意所归吗?”

李定一声长叹,跌坐在座中,便要言语一番。

孰料,此时坐在末尾的窦小娘终于不能忍耐,当即拍案而起:“龙头!姓王的鼓动你造反,为何不立即杀了?!”

苏靖方心里咯噔一下,便晓得自己师父玩砸了,果然,随着窦小娘起身,呼啦啦站起来二三十人,客将末尾的侯君束更是趁机扶剑而出,大声宣告:

“窦龙头,若是李龙头念及旧情犹疑不定,请你下令!我必斩了此人!”

这音量,彷佛他是什么苗红根正的黜龙帮头领一般。

此言既出,又有十几人起身,起身的十几人中则有七八人一起拔剑……算起来,此间已经站起来三分之二的人了。

李定眼见如此,只觉得嗓子里发痒,赶紧摆手:“都坐下!不要喧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