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(第7/11页)

姜皙会像以前一样搂着他的腰,靠在他肩头。他们望着前方辽阔的水域,一句话也不说,看日落黄昏,看满天星辰。

在这种时候,许城的心会获得短暂的平静。如果可以,他想和她永远这样,漂泊水上,追着东方而去。

可一旦上岸,他就看不到未来,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出口。

转眼六月下,眼看一年之期要到。许城跟李知渠讲,如果到七月还没完成,这事就到此为止了。

李知渠思索之后,说好。

许城又说但如果完成了,他还是要那两样东西。

李知渠听了他说的,大吃一惊,问他要干什么。有件东西,他可以答应;另一件,得请示上级。

许城冷梆梆的,不给解释,说答应即可,不然行动中止。

在姜家这一年,他整个人气质变了一大截。李知渠有时想和他沟通都很困难。

最终李知渠得到上面回复:同意。

时间一天天过去,许城日渐焦躁。

直到突然,天赐了良机。

六月底,姜成辉姜成光的父亲去逝,享年八十九岁,算喜丧。姜家子女为其大操大办表孝道——按江州老一辈习俗,家中置冰棺,停灵三日。

姜宅前所未有的忙碌,人声鼎沸,办了一个江州几十年来最盛大的葬礼。三教九流、达官显贵,江州及周边地区有头有脸的黑白道人物全部来了。

黄色、白色的花束、花圈从灵堂一路摆出门去,层层叠叠,绵延百米直至大门前;挽联随风飞舞,好不风光。

老人二子二女,加上姜淮这辈孙子孙媳外孙外孙女婿,几十口人,另有道上数不清的认亲的干儿孙们;除了姜添,全部披麻戴孝,跪于灵堂两侧,每有宾客来磕头,便齐磕回礼。

许城陪同姜皙,也在其中。

葬礼的前两天,许城没有机会。来祭奠的人太多,他没法长时间走开。但有利的是,姜家宅子里到处是人,几乎没了空房间。平日里守着北楼的保镖们捉襟见肘——北楼也容纳了大量客人。姜家娱乐场所的服务生都调来帮忙了。

姜家势力大,人际关系密集复杂。除了不便久留的,全都留下给亡灵守夜,等着第四日清晨出殡。

人多了,无事可做。房间里、各厅里临时拉来不知多少张麻将桌,抽烟、吃喝、日夜打牌。整座宅子白日锣乐喧天,黑夜灯火通明。人脉即财气,足以可见姜家在江州何其实力雄厚,树大根深。

姜皙很沉默,她本就不喜欢人多喧乱的场合,叫她紧张焦虑。所谓丧葬之礼,不过是活人显摆的招牌、结交的场所,荒诞滑稽。

她连着起起跪跪两天,身体渐渐吃不消。如今梅雨季节,一到夜里,风大雨也急,将白天的繁华花圈打得湿漉狼狈。第一日守夜,灵堂上狂风四起,凉热交加,姜皙次日上午便有些体热。

许城想让她休息,但姜成辉觉得没有大碍,可以坚持。许城时刻密切关注她情况。当天守夜,又是大降暴雨,骤热骤冷,冰火两重。

姜皙嘴唇干枯,脸颊潮红,开始晕眩,许城怕她撑不下去,跟姜淮说她发烧严重,不由分说将人抱回了小西楼。

偌大楼中,除了待在自己房间的姜添,一个人影都没有。

许城给姜皙找好药,兑了温水,喂她服下。

姜皙虚弱地问:“你等下要走了吗?我有点怕。”

窗外下着暴雨,电闪雷鸣。

他掀被上床,搂她入怀:“不走。我一直在这儿,陪你睡觉。”

她便安稳入睡了。

待到她呼吸平稳下去,许城轻缓下床,换上一身黑衬衫,背上黑包,套上薄雨衣,下楼潜入雨幕中。他进入宅子,沿着院墙下茂密的灌木丛一路潜至北楼。此刻,楼里绝大数房间都亮着灯,许城身手敏捷,轻而快地沿着排水管和空调板挡雨板往上爬。

经过三楼某扇窗旁,窗户忽然被拉开。他惊得立刻贴于墙壁上,不敢动弹。窗户里传来甩牌的狂喜:“诈!同花顺!哈哈哈。”

“哎呀,把窗户关上,风那么大,雨都飘进来了!”

窗子很快关上。

许城在风雨中抹了把脸,继续往上。他用事先准备的刀片顺利撬开四楼窗户,翻身进去。他方向感好,行动极其迅速,关窗、脱雨衣、换上软鞋,边开包准备各种工具,边快步往书架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