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(第2/3页)

皇帝双手搁在椅旁,瞥向卿云,见卿云正大胆地看着他,嘴角不由轻轻一勾,“你既知道朕会罚你,还敢做?”

卿云静默片刻,道:“皇上为奴才出了口恶气,奴才也想为皇上做些什么,若做得不好,不合皇上的心意,挨罚也是应当的。”

皇帝道:“你倒很会狡辩。”

卿云背上已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,但始终不肯就这么放弃,“奴才是真心,皇上每日批折子到深夜,勤政爱民,又体恤奴才,奴才……奴才感念皇上恩德。”

皇帝抬手,示意卿云起身。

卿云站起身,心下却仍不敢放松。

皇帝调整了下姿势,侧坐着面对卿云,“你便是这么哄得太子对你百般宠爱?”

卿云早猜到皇帝有此一问,便道:“奴才在太子身边伺候,亦是真心体贴,不是哄太子。”

皇帝笑了笑,“你对太子真心,对朕也真心,但凡当了你的主子,便有一颗真心等着,是么?”

卿云依旧对皇帝的目光不闪不避,“当奴才的,不就是这般吗?宫里头多少前朝宫人,在前朝当差的时候也未尝不尽心,如今对皇上您也都是忠心耿耿呢。”

皇帝凝视了卿云片刻,随后扬声道:“丁开泰呢?”

卿云心下一沉,知道这次不能再求,只能先跪了下去。

皇帝是新君,前朝如何,卿云没有亲眼见过,只听说先帝被内宦所挟,极为昏庸,皇帝揭竿而起,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,也便是说先帝是没错的,错的是那些内宦。

先帝禅位给了皇帝,皇帝也尊了先帝为顺帝,但天下人人都明白,便是皇帝臣夺君位罢了,皇帝宵衣旰食,一心扑在政事上,心中多少应该也担了一份“名不正言不顺”的负累。

丁开泰来了,和卿云一样,也是进来就跪,口称惶恐,求皇上恕罪。

“你说说你,还有那个吴千重,就教出来这么个奴才给朕?”

皇帝道,“溜须拍马,阿谀奉承。”

皇帝每说一字,卿云心下便更沉一分,他今日尝试了,无论失败与否,至少也是尝试了,心下倒生出了几分久违的平静,要杀要剐随便吧,以皇帝平素对待内侍,顶多也便是杖责,他也不是没挨过。

“皇上恕罪,皇上恕罪,都是奴才的过错。”

丁开泰还在下头叩头求饶,皇帝瞥向卿云,道:“你怎么不求情?”

皇帝一出声,丁开泰便立即闭了嘴。

卿云平静道:“奴才今日想做的便是这件事,错了也认罚,只求皇上罚我一人。”

皇帝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

卿云慢慢抬起脸。

皇帝看进他的眼,未从卿云眼中找到分毫惧怕,他竟真这般无畏。

皇帝盯着卿云又看了片刻,忽地转过脸,拿起桌上的莲子心茶轻抿了一口,立即便皱起了眉,“嗯,还是苦。”

卿云略微紧张,“苦吗?”

“你自己尝。”

皇帝将手中茶碗向前一送,卿云迟疑片刻,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,抬头道:“不苦啊。”

皇帝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笑意,这是卿云第一次见皇帝真正在笑,眼尾微弯,终于令人感觉不是那么可怕,皇帝道:“朕觉着苦,罚你喝完,”又抬了下手,“下去吧。”

下头丁开泰浑身一松,立即叩头退下,生怕退得慢了,事有变数。

卿云手里捧着那碗茶,不知该不该喝。

“给朕弄一杯不苦的来。”皇帝头也不抬道。

卿云捧着手里的茶,面上也露出了丝丝笑意,“是,奴才这便去。”

皇帝就寝,卿云退下,外头丁开泰正在等他,“哎哟,我的小祖宗,你知不知道我方才命都被你吓没了半条!你只说想奉茶,怎么还有这一出?!”

“便是不想连累公公才不提的。”卿云道。

丁开泰摇头,脸上神色审慎地看向卿云,“你真是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“太大胆了……”

卿云心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,要当他一辈子木头奴才,安安分分地熬到死,他不如立时去死,说不准还能在奈何桥追上长龄。

丁开泰又叹了两声,他看向卿云,神色复杂道:“从明日起,你不必再站在那伺候了,皇上说了,你以后便是御前的贴身太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