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(第2/7页)

她打算工作到六十岁,已知无暇致力生活品味情趣细节,必需一切从简。

利家亮出身富裕,意向刚刚相反。

一锅粥煮好了。

换了是李至中,不知会吃得多高兴,他们两人都似鲁宾逊,随遇而安,大饼油条、粗茶淡饭,已经感恩。

这可爱的人在甚幺地方?

他才不会指着子女功课挑剔说:“笔画错了,重写,咦,算术一定要足分”,还有,考上英美名牌大学,为家长争面子。

同利家亮这种性格的人在一起,自讨苦吃。

乃娟坐下来。

她忽然问自己吴乃娟,你想同自己说甚幺?

啊,两个人的适配是一种内心感觉,而不是一种视觉,千万不要因满足视觉而忽视感觉。

她是要夸大利家亮与她不配的感觉,证明他俩不可能进一步发屐。

因为她的心胸早已为另外一人占据。

那人是李至中。

得到一个这样的结论,乃娟大吃一惊。

她一个人坐在露台发呆。

稍后-助手雷清心拨电话来,“吴小姐,我就在附近,可否到府上说几句话。”

“有重要的事?”

“我向你辞职。”

乃娟呵一声,“上来慢慢说。”

雷清心到了,脸色慎重,比平时成熟,白忙中还带了一盒糖果。

乃娟问她:“吃过饭没有,肚子饱了才好说话。”

她把几个素菜取出招呼清心。

清心老实不客气吃起来,“呵,麻油香极了。”

乃娟最喜欢这种随和的人。

“为甚幺好好地要嚷辞职?”

“就换老板了。”

“那也不过是另一名上司,你只管做你的事。”

“这人不同别人,是个一等一难缠的女人。”

“我也听说了,会不会是以讹传讹,夸大其词?”

“家母退休前也是公务员,曾经在她手下办事,是她劝我另觅新职。”

“呵,这幺厉害,是令堂同事,那么,年纪不小。”

“是呀,本来这一两年就该退休,却又批准她延期。”

“升得那样高,总有点办事能力吧。”

“吴小姐,她有个绰号,叫细(女+麻),你可知为甚幺?”

细,是粤人口中小的意思,(女+麻),则是祖母,小祖母?乃娟不明白。

“细(女+麻),即是爷爷的妾侍,老爷子与元配都已辞世,这个妾侍仍在,动不动端架子,要求与下一代当家的对话,她辈分高,又曾经受宠,你说,子孙们如何消受?”

乃娟骇笑,“如果她是宠妾,那么,谁是这个老爷?”

“前朝的英国人。”

呵,乃娟恍然大悟,对雷清心刮目相看,形容得这样贴切,真是有趣到极点。

“家母说,殖民地时代,英国人最喜起用有三分姿色聪明伶俐的华女任第一代政务官,许多人扶摇直上,明白事理的,一见改朝换代,实时赚够退休,勿识向的,还与新当家讨价还价,死缠烂打,新官见如此难搞,便尊称细(女+麻)。”

“嗯,总得安置她呀。”

“所以撵到我们这种冷壁角落来。”

啊。

“你想想,她一口鸟气没处出,我们有甚幺好日子过?家母领教过这人德性,她与她曾是同学,后来扮作不大认得家母,事事秉公办理,家母说,人在高位,也有难处,我们是退避三舍的好,这样的人,外头不明事理,还说她是社会的良心。”

乃娟沉思。

这个时候,不得不把李至中与利家亮两位暂搁一旁。

谁叫现代女子生活中还有职业这回事。

过一会她开口:“清心,我把你调出去。”

清心摇摇头,“我想出外发展。”

“外头不止面色难看,不明时移世易,风光不再的小祖母,其幺豺狼虎豹都有,你若真想出人头地,扬眉吐气,不妨出去搏杀一番,假使胸无大志,只想赚个零用,不如留下。”

“这!”清心为难。

“时势不一样了,你看此刻新一代女高官,出奇地年轻,外型朴素,言语打扮踏实,且都有家庭子女,生活正常,给人一种详和的感觉,将来,你也可以是她她们一份子。”

“我哪有本事。”

“从前,要走快捷方式削尖头皮去钻的事,现在凭实力按部就班就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