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(第3/5页)

乃娟微笑,各人欠各人的债,有些姐夫帮完小舅帮小姨,送楼又送车。有些姐夫伸手问人拿。

乃娟问:“你付得出吗?”

碧好答:“数目不大,只是不甘心。”

“付得起就别不开心,当作娱乐费好了。”

“乃娟,你真幽默。”

“是,我想得开,要不,当慈善捐款,做好事从家里开始,气死了公婆才去拜佛就太迟了。”

“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。”

乃娟笑吟吟,“怨有头,债有主,前世的债,今世偿还。”

“这种说法彷佛不大科学。”

“不是这样开解不行,这是华人的智能。”

“但是我渐渐对马礼文的坐享其成,需索无穷表示厌倦。”

“那么,离开他,再到社交市场重新挑选适当人选,恋爱、结婚,再来一次。”

“多累。”

“对,又得与比你小五至七岁的女性竞争,无论你条件多好,人家穿上露背装,硬是比你好看。”

“不愧是专家,谈到男女问题,一针见血。”

“我可把办公室档案惜给你看。悲欢离合,万变不离其宗,我管理的,其实是一个痴情司。”

碧好看看她,“今日你感慨良多。”

“回去,好好珍惜眼前的人。”

碧好点点头,“鸡粥在厨房,热一热就可以吃。”

那天晚上,乃娟要垫高枕头才睡得着。

第二天,她准时上班。

江总带看同事出来鼓掌欢迎。

她收到许多温暖问候的电邮,包括谢淑芬的关怀在内。

助手进来说:“今天与李先生有约。”

“李先生,哪个李先生?”

“是我。”

清心一转头,忽然兴奋,“原来是你,李先生,我在电视新闻看到你,你们两人都是英雄,李先生勇擒色魔,吴小姐勇救孕妇——”

乃娟恳求她:“清心,去听电话。”

她请李至中进办公室,“你来干甚幺。”

他低下头,“致歉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“你放心,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你面前出现,我想说的是,我已向利家亮交待你的身份,并且同他说,你也是社区中心义工,不是故意盯梢。”

“你不用再说谎为我掩饰,我不会领情。”

李至中诧异,“像你这样通情达理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一个人,没想到也会有固执一面。”

“你愚弄我。”

“我亦知我罪无可恕。”

他站起来,黯然离去。

他的白衬衫与卡其裤像他面孔一般忽然颓下来,不复昔日神采。

乃娟想叫住他,但是正像碧好所说,她不甘心,能医者不自医。

乃娟看看受伤的他离去。

接着来寻求辅导的一对夫妇姓伍。

男方已有新欢,早已单方面申请离婚。

女方不死心,纠缠不已。

乃娟有感而发:“一个人最宝贵的是自尊,伍太太,你抱着丈夫的大腿痈哭已有一些日子,他不为所动,法庭即将宣判你俩婚姻无效,何故痴迷?”

伍太太面目姣好,但神情迷惘。

“他要离开你?总有他的理由,不是你不够好,而是另外有人更适合他,一位作家说过,那样令人流泪的爱情,也会过去,由此可知人最善忘,你一定要letgo。”

那女子为乃娟的诚恳引动,落下泪来。

乃娟微笑,“多年之后,你只会打冷颤:甚幺,为了那个人那件事,我竟糟蹋了生命中最好的几年,后悔莫及。”

伍太太还嚅嚅地说:“失去了他,我一无所有。”

“胡说!”乃娟直斥其非,“你认识他有多久?不过几年光阴,你的生命长得很,你有手有脚有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同事?你有护照节蓄文凭,你拥有许许多多。”

那女子讶异了,拭去眼泪,“从来没人这样对我说过。”

“快签字放他走吧,切莫误人误己。”

伍先生呆呆坐看听乃娟说话,忽觉羞愧,低头不语。

乃娟讽刺他:“旧不如新,过几年新又变旧,再重头更新,孜孜不倦,直到人力物力去到极限。”

他不语。

“伍太太,你若执迷不悟,就不必再来接受辅导了。”

她站起来,双膝碰到茶几,也不觉痛。

她忽然问:“吴小姐,你心灵上最大创伤是甚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