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 溺(第2/3页)

她眼里的熠熠气节和神采,处处体现不是真乖巧无脊梁的性子,除非她想图点什么,才可能答应来见他。

思及此,赵曦亭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。

他坐椅子上,没什么兴致地等她开口。

然而她却起身给他斟了一杯茶。

赵曦亭看她低眉娇柔的脸。

倒是个聪明人。

她茶里的茉莉花馨和熨暖,创口贴似的贴在他汩汩流淌的痛觉上。

她的意图来历不明。

连同茶一样。

要讨好他么?

赵曦亭没什么犹豫握上了她的手,游刃有余地阻止她倒茶的动作。

小姑娘满眼惊诧,脸上那点平静老成的面具被他搅合没了,她纤弱地跌进他眼睛里,有几秒怔怔地盯着他,不知该怎么反应。

她的这个“不知该怎么反应”,像是不敢,又像是无措。

赵曦亭倏而在心底发笑。

这小姑娘真是张没什么阅历的白纸。

往上画什么,就能印出什么。

做的都是人类最纯粹的本能。

他在那几秒转瞬即逝的笑意里,鬼使神差想象了一下要是这样的小姑娘做他的妻子,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。

只是个念头。

他故意问,弄痛你了?

她不敢揉,将手藏起来,说没。

赵曦亭后来想了想。

在那个午后疏影横斜的时分——

他是真想知道她全名叫什么,念书念得如何,为什么答应来。

有人逗弄的未来生活,总有些意趣,好过一潭死水。

俗称添点人气儿。

他问她,自不自愿来见他。

她说,是,并且希望有个好结果。

回头望望,她这句话何不是以奇特方式的一语成谶。

直到她问出那句时薪。

赵曦亭重新审视了一遍孟秋。

是挺好。

如果那日阮寻真没有弄混孟秋和秦之沂,他或许不会以看待未来妻子的目光度量她。

当时他那些转瞬即逝的思绪,每一丝每一缕,都促成了他们后面的孽缘。

也称得上宿命。

相处之后,赵曦亭发现孟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强,是在看到那些画的时候。

凌晨两点。

森白的屏幕光从电脑印出来。

画上的人算得上赤。裸。

赵曦亭摸了一支烟,缓缓点上,往椅背一靠,神思难辨地望着那些画。

作画人功底很好,神韵像了九分,少女瓷白的身体微微蜷缩,在浴缸里一览无余。

赵曦亭看得久了,黑夜中,脸色冷成阴白色,像截了一半的白蜡烛,绕着沉沉的烟雾,半点暖火都点不着,通身绕着让人发凉的鬼气。

赵曦亭脉搏疯狂跳动,他看画这几分钟,挺想杀。人的。

那会儿孟秋才十六七岁。

小姑娘脸皮薄,尤记得他第一次吻她,她紧紧闭起齿关,浑身僵硬地颤抖,没有一个毛孔不在诉说害怕到极致的情绪。

她自尊心很强。

更何况面对这些画,没生什么病已经非常了不起。

赵曦亭想到的不止杨疆。

孟秋他们那个年纪瞧什么都兴奋,半大黄毛小子,听个声儿都能遐思连绵,看一眼这些画还得了?

杨疆只是执刀的其中一只手,还有更多更锐利的刀尖在她自尊心上划。

一想到此,赵曦亭眼睛狠戾地眯起来,烟灰抖落不少,在他西装裤上斑驳地落着,按他的本性,这些臭虫一个都活不了。

从社会安定角度来说,他弄死他们是在做好事。

从人性上来说,从来没有只施行一次的恶念,只要犯过一次罪,就会有第二次,第三次。

杀了这些人,他们也好尽早投胎,来世重新做人。

他冰冷无情的目光挪到那张清白可人的脸上,徐徐眨动,眸光柔软起来。

屏幕上沾了一粒烟灰。

他不小心吹落的。

就在她鼻子中央。

他伸手去摘,喉咙生出一丝无法忍耐的暴戾,想将那肮脏从她身上捡去。

但不行。

那些肮脏是过去在她身上的划痕,他无法和逝去的时间斗争。

他第一次冒出抓握不住命运的失力感,拳头紧握,又松开,合上电脑,往桌上一扔。

寂静里砸出巨响。

他心潮无法克制的燥烈涤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