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 挖呀挖(第2/3页)
高昌国没能力在山中修建堡寨,最主要的原因便在此处了:几乎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倾泻到了伊吾、柔远、安民这三个一字排开的县。
柔远县在最东面,现有约四千人,其中戊己校尉营兵、车师土著、江东豪族加起来二千八百余人,后编入了二百家掠来的乌孙、大月氏、匈奴俘虏——由已经班师的落雁军转交。
邵勖还往这边派了五百家王府护兵。
一家只有一口人,即都是单身汉,今年以来陆陆续续有七八十人成婚了,娶的多是胡人女人或戊己校尉营兵家眷。
该县约四千二百人。
伊吾县在中间,东距柔远二百四十里,西距安民一百四十里。
此县人口较多,车师人、古鄯善人(楼兰人)、乌孙人、匈奴人甚至高车人(俘虏)加起来超过二千五百,另有戊己校尉营兵及江东土豪家庭共二千三百余口。今年又新来一千家王府护兵,男女老少一千七百余,故该县实有六千五百余人。
安民县则有车师、楼兰、乌孙、匈奴人二千四百,戊己校尉营兵及江东豪族三千八百,外加新来的王府护兵五百家、七百口,全县共七千人。
所以,伊吾郡实有一万七千多人,至少一半要么是新迁徙过来的,要么是编户的俘虏。
因为农田灌溉设施的匮乏,三县之地的粮食完全不能自给,缺口比高昌郡大多了,现在完全靠西征大军存留下来的粮食过活,抓紧时间开挖井渠、平整农田,一刻都不敢放松。
邵勖抵达伊吾县城——城墙都没有——之时,已近傍晚,但城外河流两岸、泉水附近,热火朝天干活的人随处可见。
“壮哉!”看到这副场景,他满口称赞道:“赶在正月春耕之前,哪怕多平整出一亩地,多开挖出一丈渠都是好的。孤也要下地,与官民同甘共苦。”
说罢,褪去长袍,换了一身麻布粗服,就准备下地了。
官员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暗叹一声,吩咐随从去取了工具,一起下地。
邵勖沿着一架梯子,下到地面以下的深处,还剩最后一步时,提前下来的军士伸出手,将他扶了下来。
站到坚实的土地上后,邵勖四下打量了一下,颇有感情地说道:“高昌百姓,就靠四通八达的井渠养活着了。汉时戊己校尉就在开挖,一代又一代,子子孙孙从未间歇,至有今日,壮哉!不说了,干活。”
将吏们陆陆续续下来后,见赵王带头,便没什么好说的,纷纷在这段新开的地下河道里挥洒汗水。
暗河依地势而建,越往前越深,离地面越远,每隔一段距离建一个井口,通往地面。
葡萄园、菜畦、麦田甚至部分草场,就靠暗河之水灌溉了。
可以说,这是伊吾县乃至整个高昌国百姓的生命线。
邵勖一直在这里干到了半夜,当晚就直接睡在了井下。第二天又干了大半日,直到随行将吏们反复劝说,这才上到了地面。
“不是孤非要你们吃苦。”顺着梯子爬上来后,邵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,说道:“今日做出表率,百姓也会更加踊跃地开挖井渠,引雪山之水灌溉农田。我们多吃了苦,子孙后代便能少吃一些苦,还是值得的。再者,我父每年为人春耕、秋收,从未间断。他都能坚持下来,孤年轻力壮,又有何颜面偷懒?”
“大王真乃古之贤君。”不管真情还是假意,众人纷纷赞道。
“明日起行至安民县,亦需下地干活,以为表率,休得推辞。”邵勖说道。
就在此时,有信使匆匆而至,将一份公函呈递了上来。
邵勖先找地方洗了洗手,然后接过公函,发现是西域大都护杨勤写的。
仔细检查了印戳后,便拆开阅览,然后眉头一下子皱住了,再也没有展开。
许久之后,他长吁一口气,谓左右道:“庾元度返回大宛了。”
“何以至此?”中尉薛涛惊讶道。
“庾元度沿着——唔,粟特语应该是‘真珠’之意,读作‘药杀’——这条河往西走,历城镇十余,皆得款待,至康居新都苏薤城(今沙赫里萨布兹,撒马尔罕以南)时,夜遇狂徒,袭杀使者。”邵勖说道:“庾元度请康居王搜捕凶徒,康居王爱莫能助,或曰自身难保。数日后,又有人在馆驿纵火。苏薤城小君长康公不愿加害庾元度,只派兵护送其离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