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章 习家池(第2/3页)

至于巨鹿郡王,他只考虑如何用兵就是了。在他的用兵部署中,就该假设所有人都是敌人,否则容易吃大亏。

******

桓温比羊冏之稍晚一天抵达。

作为襄阳度支校尉,他很想把衙署搬到襄阳来,而不是侨治南阳。

但现在没办法。

抵达樊城时,正是傍晚时分,一队队杂胡兵士从南岸撤回,在西边很远处的农田中安营扎寨。

桓温仔细观察着。

很多人都没有马匹!不知道是出征时就没带呢,还是路上损失了,又或者抵达战场后消耗掉了。

这场战争,死人固然是一回事,但在看不见的地方,似乎也有不小的消耗。

桓温手下比较警醒。

出任度支校尉后,他向天子求情,将原本在河州整合的一千五百人调了过来,充当运兵。

这些人生于苦寒之地,愚昧野蛮,但好好整训一番后,押运资粮不成问题,甚至有些过于“奢华”了——毕竟他们上过战场见过血,当运兵有点可惜了。

“大部分都是河州的。”襄阳度支都尉辛髦指了指那些正拐下道路,前往远方的胡兵,说道:“末将方才问了一下,多为依附乞伏氏的部落,另有少许秃发鲜卑。”

“他们说了什么?”桓温问道。

辛髦知道上官为什么这么问,立刻说道:“有怨言,不过领了赏赐之后,牧人们高兴了许多,也就头人板着脸。不过他们马上要去淯阳了,天子可能还会发下赏赐。”

桓温闻言停下了脚步,默默看着这些人。

其实真正比较惨的是攻岘山的那一批人,那是真的没有任何花巧,全靠猛打硬冲,伤亡自然小不了,真打起野战,反倒没那么大伤亡了。

另外,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,那就是疫病。

即便有《风土病》对照,提前预防,即便是冬天,但也只能降低得病的可能,无法完全杜绝。更别说有些人其实没得病,但从西北来到襄阳后,莫名其妙浑身不舒服,人萎靡不振,多番鼓舞士气,还是很难受。

有些人缓过来了,慢慢变得生龙活虎。

有些人则一直病恹恹的,病死的人也不在少数。

真不知道夏天攻过来时会怎样。连天大雨,河水猛涨,到处湿漉漉的,这些人多半扛不住。

“各个战场加起来,诸部胡兵得死上万人了吧?”桓温突然问道。

“应是有了。”辛髦说道:“光一个岘山,就填进去五六千,还有野战厮杀阵殁的、病死的,外加鼓噪被屠戮的,不下万人。”

桓温最后看了几眼,然后策马而前,过了浮桥,按照事先的约定,直奔高阳池。

“桓元子来了。”羊冏之坐在池边笑着招了招手。

在座的还有几位大梁官员,但桓温多半不认识,只有鸿胪寺丞庾蔑有点印象——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。

襄阳本地士族也不少,除了从淯阳回返的蒯恒、李充外,桓温还是不认识其他人。

“元子,坐老夫身边。”主人家习嘏起身,笑吟吟地说道。

桓温看了眼羊冏之,见他微微点头,便坐了下来。

习家的池子不小,大概占地十余亩,周围修建了各种亭台楼阁,移栽了茂林修竹、名贵花木,同时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各种假山奇石,看起来颇有意趣。

一行人坐在亭台水榭之中,立刻心神放松,几乎感觉不到身处战争之地。

而这个习嘏习彦文早已年过六旬,看起来就是一个微胖的富态老人。

他以临湘令起家,后当了山简幕府的功曹、记室参军,再往后就告老还乡,已十余年。

习家这个池子非常有名,下了大血本,连山简这种见过太多世面的人都赞不绝口,时不时来游玩,一住就是好久——池名“高阳”,当地人俗称“习家池”。

习嘏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,经人介绍,名叫习凿齿,今年十三岁,自小博览群书,是襄阳习家后起之秀。

习嘏下首处还有姻亲罗氏、近邻杨氏等襄阳豪族。

桓温只和他们眼神对视了下,笑了笑,便目不斜视了,真的不熟。

“元子果是年少有为,年不过十八,便已是驸马都尉、度支校尉。天子爱才,无分南北。”习嘏笑道:“老夫得书信一封江陵,把子侄辈都喊回来,别再蹉跎时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