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(第4/7页)
族里年龄最大的就是二堂爷,“他怎么了?”
“不好说。”
二堂爷家的院子空荡荡的,檐下堆满了柴棍,柴棍上铺着湿润的衣衫,门没有上锁,轻轻一推就开了。
二堂爷躺在床上,被褥盖得严严实实的,只露出一张脸。
脸不同于大家风吹后的僵硬,他脸色发白,双目紧闭,像睡着似的。
可这么大的动静都没睁开眼,大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,老吴氏整个人一抖,声音跟着颤抖起来,“怎...怎么会这样?”
二堂爷家的人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院,丢下手里的活跑了回来,“出啥事了?”
老吴氏捂着脸,眼泪瞬间湿润了眼眶,其他人也是如此。
赵三壮的眼泪也在这时汹涌而出,“堂兄,堂叔去了。”
他们已经离开了饥荒之地,有了自己的新家,还有了粮和财宝,日子有了盼头,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?
下一刻,此起彼伏的哭声响彻整个院落,梨花轻轻走上前,食指探了探二堂爷的鼻息,像赵三壮说的,二堂爷没了。
她心里闷起来,“堂叔...”
赵三壮知道她想问什么,讷讷的甩头,“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。”
他们将粮食搬回来时,堂叔可开心了,在地里时,给老天爷磕头,感谢老天爷保佑赵家活到现在,有了这些粮,赵家人就不会饿死了。
他和其他堂兄也在,当时还调侃堂叔多磕几个头,让老天爷继续保佑他们。
哪晓得今天人就没了。
梨花想问的是,“二堂爷可有什么想做而没做的事?”
亲人离世,伤心是在所难免的,梨花更想知道二堂爷有哪些惦记的事儿。
赵青山他们兄弟跪着进了屋,“爹啊,您辛苦一辈子,还没享过福怎么就走了啊。”
赵三壮眼泪越来越多,跟着跪在后面,“都怪我,都怪我。”
二堂爷年纪大了,早先那场瘟疫就差点死了,今个儿比昨天冷,路上还跟他说说笑笑,多半是嘴里灌了冷风没喘过气才死的,赵三壮哇的一声,哭得伤心欲绝。
老吴氏拍他的肩,“你堂叔不会怪你的。”
“都怪我,我要是劝他在火炉旁烤一会儿火,他就不会死了。”
赵青山爬到二堂爷的床前,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,哭得泣不成声,后面赶来的人跪了一地。
二堂爷的去世太过突然,所有人都缓不过劲儿来,半晌,还是老太太站出来说,“当年要不是他带着兄弟们逃到近溪村,也没赵家的现在,他没了,咱得好好送送他。”
她想到了家里的白布,“三娘,把咱家的白布拿来。”
梨花点了点头,转身就要走,赵三壮忽然拉住她,啜泣道,“堂叔说,说他哪日要是死了,丧事不用大办,放棺材埋了就行。”
这是二堂爷昨晚说的,这种话,逃荒的路上已经说过好多回了,不止他,老吴氏和老村长也说过。
梨花看了眼老太太,见老太太朝她点头,安抚赵三壮道,“不大办,就咱们族里人送他...”
饥荒前,谁家死了人,家里晚辈都得披麻戴孝,家里有白麻布,是老太太为自己准备的,现在只能暂时拿出来用用。
她让小吴氏和她一起,重新回来后,族里的妇人们自发拿着剪刀针线裁布缝孝。
布料不多,孝衣缝不成,便缝一朵白色的花别在帽子上。
棺材是现成的,挖好坟就能下葬。
汉子们挖坟去了,赵广安将族里的孩子们叫回来,给临时布置出来的灵堂前磕头。
赵广安挨过二堂爷的骂,但这一路,二堂爷更多是教他怎么做人,他爱讲大道理,赵广安不爱听,经常找借口避开,可现在人没了,赵广安竟觉得怀念,磕完头,眼睛红得不行。
看老太太给孩子们帽子上戴麻花,他期期艾艾的走过去,“娘,你可有哪儿不舒服?”
老太太忙得不行,仍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,“娘好着呢。”
赵广安鼻尖一涩,“娘,你好好保重,万万不要忧心啊。”
老太太如何不懂他想什么,“我晓得的。”
送走孩子们,转身就跟老吴氏说,“总说我偏心,看看我在这儿忙了这么久,除了老三,谁关心过我两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