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(第2/3页)

没有梦中的惊恐和害怕,云笙无比确信自己现在是清醒的。

她在想,现在的他,是痛苦着的么?

他最恨失去清醒,被操控的人生。

从身体里将剑骨抽出来的痛楚他都能清醒着忍受。

现在的他,一定是无比痛苦的吧。

……

“云笙,你做什么?!”

赵缨遥眼睁睁看着云笙甩开她的手。

处在墓室机关出口的百里孤屿也停住了脚步,眸光微闪。

云笙低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

说完,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塌陷的桃花冢奔跑。

云笙脚下踩着的地砖塌陷,她的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,膝盖被横飞的碎石割破了,她却无暇顾及,直起身子,笨拙地躲避着四处掉落的石块。

她用剑割断了碍事的裙摆,步子越来越快,朝着沈竹漪的方向奔去。

沈竹漪周身失控紊乱的剑气朝她绞杀而来,云笙持剑用他教给她的方法抵御。

每一招,每一法,她都缠着他给她看过。

他的剑很快,可教她的时候,一招一式,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有的招式繁杂,他使了上百次,也教给了她一一对应的破解之法。

彼时的云笙坐在盈满月光的屋檐上,托着腮打趣道:“这般隐秘的破解之法也教给我,你不怕哪天被我用剑指着脑袋啊。”

听到这样的话,沈竹漪不怒反笑,笑到浑身都战栗起来。

月光下他的眉眼格外澄澈,弯着眼笑道:“师姐学得很快,或许哪一日,能用我的教你的剑法杀了我,也未可知。”

……

想到这里,云笙的心更慌了,攥紧了手中的剑。

她虽学艺不精,但也够她接近他了。

快一点。

再快一点。

只要再快一点,就能带他出去了。

-

沈竹漪又做了那个梦。

梦中是一个阴雨天,祁山的血蔓延进土壤里。

七岁的他握着剑,和暗卫一起,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。

他听见他娘对暗卫吩咐道:“我祁山世代守护着红莲业火,绝不可以落入那奸邪手中,我将红莲业火封入霁儿体内,你们护着他逃出去,无论付出任何代价,一定要为我祁山留下最后一丝血脉!”

业火封入体内时,五脏六腑都在灼烧。

他在火焰中重塑肉身时,恨不得立刻便死掉。

起初逃亡的那几年,业火折磨得他头疼得难以入睡,半夜起来练剑时,满心的杀意纵横。

暗卫营的人死伤*大半,逃亡中的一年,他被王庭抓了回去。

他们剥离他的剑骨时,是在一个盛满药浴的宫殿中。

汗水一颗一颗滚落,他听见骨头从血肉中抽离的声音,看见他的血染红了整片池子。

王庭的人还要继续将业火从他的经脉中抽走,红莲业火就是在此时失控的,烧毁了整座宫殿,无人能够靠近,他借此逃了出去。

后来流浪的那几年,草根树皮裹腹。

荒地人吃人的景象时常有,想吃他的人自然也不占少数,都被他反杀了。

他寻到传说中的丧魂河,找到了河底沉睡的却邪剑。

却邪剑是凶戾之剑,只有至凶至恶之人可以唤醒。

他便将自己的情根和爱魄通通交了出去,唤醒了剑中沉睡的穷奇。

后来,他凭借着穷奇之力,摆脱了王庭的追踪,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,孽镜台。

恰逢此时,金岚沈家的沈嵘为了讨沈家老爷的欢心,谎称寻到了失踪的沈家少爷。

实则,是沈嵘寻来了十几个无父无母的乞儿,教他们符术剑术,命他们生死搏斗,选出最有天赋的那个少年,冒充沈家的少爷。

他杀了所有人,从中脱颖而出。

从此,世上再无琴川的沈霁,只有沈竹漪。

梦中的一切都在扭曲,化作数不尽的人脸。

那些人的脸时而幻化成祁山枉死的老少妇孺,他们哀凄地哭着:“小公子,求您为我们报仇,我们死得好惨哪,好惨哪——”

时而是王庭的人,叫嚣着:“你身为罪臣之后,卑贱之躯,你的剑骨能为太子所用,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。”

时而是他娘,疯疯癫癫道:“霁儿,你要出人头地,要名扬四海,要让你爹后悔!”

他们的叫喊声越发尖利,阴魂不散,裹挟无休止的恶与恨,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的耳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