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蝶(第2/3页)

可,谁知道呢?

谁又能预料她会在何时何地做决定,也许在下次,也许就是这次,只要她想,没人能干扰。

商泽渊没再说话,胸口起伏着,腹部绞痛愈发强烈。他深吸气,别开脸,垂眼看向茶几,那张调任函仍旧躺在桌上,明明没有温度,可烫金字却灼得人眼睛生疼。

天边滚来一记闷雷,风越来越大,拼命抽动着树枝,拍打着窗。不多时,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,手机也适时响起。

程舒妍还是没有接。

长长呼出一口气后,她静静地看向他。

也许是雷声打断争吵,让翻涌的情绪暂缓,也许是突然间的沉默,让两个人各自有了答案。

其实冷静想想,他在意的真的是这张调任函吗?

也许不是的。

一直以来,他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。

误以为所有的冲突都是因工作而起,可归根结底,并不是这样,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远比工作和选择要复杂,它从两人和好后,便一直横亘在那,从没有被消解过。

只不过人人都有逃避心理,以为不去触碰就不会引发。于是它便成了一个隐患,平日里埋着藏着不动声色,忽然某一天,就会被踩中、爆发,让人措手不及。

他们也知道,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。

于是沉默过后,两人同时给出了应对方式。

她说,“一切等我回来再说,可以吗?”

他说,“你别去了,我也不去了,事情往后推一天,我们今天在这把话说开。”

截然相反,且各自坚持,无法妥协。

以往可以讲的道理,在今天说不通,以往可以暂缓的矛盾,今天却步步紧逼,再多的软话都失了效力。

她察觉到了,他也意识到了,也知道不合理,但没法控制。

他不舒服,身体上,心理上,方方面面。疼痛越来越强烈,手心渗着汗,胃也开始翻转,而数月以来,那些隐忍的不安的情绪,终究和他的疼痛缠在一起,在这一刻化作潮水,只涨不退,翻涌着冲向堤坝,随时可能将那道防线击垮。

他不是非要把她留下,说到底还是哽着一口气,情绪逼着他,而他逼着她,一定要她今天做出个决断。

于是在长久的沉默后,他率先开了口,“程舒妍,如果我今天说什么都不肯放你走,你会不会同意?”

哪怕,只有这一次。

程舒妍还是叹气。

他此时此刻的话和行为,在她眼里无疑是幼稚的、无理取闹的。大家都是成年人,都各自有工作要处理,谁会因为置气说不去就不去,这太不现实了,她无法理解。但以上这些话过于锋利,她没有说,因为她答应过他吵架时不会说决绝难听的话。

天际愈发阴沉,风卷着云夹着雨,呼啸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雨声越来越急促。

再一次挂断助理打来的电话后,程舒妍抿了抿唇,上前,握住他的胳膊,说,“我不是不想解决问题,至多五天,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
“我们都带着情绪,是吵不通的,理性一点。”

“商泽渊,如果你了解我,理解我,你会知道我的选择。”

商泽渊了解,也知道,他知道她工作至上,知道她理性清醒,更知道她在这种事上,从没有做过退让和妥协。

所以最终,他放她走了。

可他却始终不能理解。

因为真正爱一个人,是没办法理性的。

门关上,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他一人,空气不算安静,窗外有风声,也有扰人的雨。

商泽渊俯身,手肘撑着膝盖,弓着背,闭着眼,疲倦地捏着眉心。
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也不知过了多久,一声闷哼从紧抿的唇中溢出,他微微睁眼,攥拳,轻微地吐气后,他第一反应是给助理拨电话,叫他找最近的人来接,之后便是等。

半小时后,司机抵达,在楼下等候。

商泽渊握着手机,缓慢起身。

关门,进电梯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,他全程紧攥着扶手,强撑着站立。终于,电梯抵达一楼,他迈步,然而刚走了两步,眼前蓦地一黑。下一秒,他直接失去了意识。

雨幕如织,道路拥堵,司机屏气凝神,在车辆之间来回穿梭。

下午三点钟,程舒妍一行人顺利在起飞前登了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