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雪落(第3/4页)

又是一年春天,又是一朝春暖花开。

周岸回到陆雁南身边,孤苦无依的陆琛也有了蒋昭宁作伴,任时宁和莫娟也终于走到一起,褚恒与家里安排的那位未婚妻也打得火热……身边的家人、朋友都陆陆续续、磕磕绊绊地交上一张几近完美的人生答卷,唯有陆鹤南——

唯有他,还停留在与梁眷分别的那年冬天。

梁眷紧紧攥着衣角,指节用力到泛起青白,她不敢掉以轻心,也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。因为她不确定,也不知道,现在这看似平静的一切是真的尘埃落定了吗?

“那现在呢?”梁眷转过脸来,平静的目光直视无碍地落在陆雁南的脸上,“他这次回京州又是为了什么?”

陆雁南愣了几秒,没想到梁眷会问的这么直接。她屏住呼吸思考,不曾想思绪却掉进梁眷坚定又温柔的眼神中。

那双被无助泪水洗刷过的眼睛,亮晶晶的,很平静也很倔强,眨也不眨,有着一股足以接受一切结局的勇气,仿佛是在说:

——“没关系,无论他破碎成什么样子,我都会一片一片温柔地将他重新拼起,哪怕面目全非,哪怕支离破碎,我也依旧爱他,一如既往。”

陆雁南垂下眼,眼神闪躲着,口吻有些许抱歉:“坦白说,我也不知道钟霁的最新治疗方案是什么,我有去问过,但他们两个什么都没说。”

梁眷点点头,长提一口气,毫无波澜地嗓音精准问出第二个问题:“那他现在状况好吗?”

每天隔着摄像头短暂见面,她根本无从判断他的喜怒、他的状态。她只能依稀从那双疲惫倦怠的桃花眼中,捕捉到越来越稀薄的情愫——他很想她。

既然舍不得,为什么要离开她的身边?

“不太好,真的不太好。”陆雁南摇摇头,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。

这个强逼着自己平静了一整晚的女人,终于在此刻暴露出些许脆弱的情绪。

“我那天去壹号公馆看望他,发现他的胳膊上又多了几道伤疤,看样子,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……但是我不明白,不明白他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又有了自残的倾向?”

梁眷怔愣住,那种失控感又占据全身,她失去所有判断力,只条件反射地推开车门,另一只手拿出手机,下意识地去查看最近一班飞往京州的机票。

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,她只知道她应该回到他的身边去。

陆雁南醒过神来,拽住梁眷的手腕,止住她毫无章法的动作。

她清了清嗓子,委婉提醒:“眷眷,今天是你的生日。”

所以呢?梁眷眨了眨眼,眼底依旧是一片迷茫,冷风灌进车内,她几乎要与带着寒意的白雾融为一体。

露天停车场里停了很多车,这里相较于人来人往的江边要清净不少。不少拖家带口的夫妻俩为保安全,都将车停在车里,陪着孩子与老人,静待一场绚丽花开。

“妈妈,烟火表演怎么还不开始啊?”有一个小姑娘坐在妈妈怀里,毛茸茸的脑袋伸出车窗外,对着黑漆漆的天空打了一个哈欠。

女人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的头顶,耐着性子解释:“因为公告上说是夜间十一点二十九分才开始呀。”

“为什么非要是十一点二十九分呢?为什么不能是十一点半,或者是十点半呢?”

“因为……”女人犯了难,顿了数秒,想到今天的日期,猛然间找到关窍,“因为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号,所以在十一点二十九分点燃烟花才会更有意义吧?”

小姑娘皱了皱眉,还欲再问,却被匆匆赶回的爸爸吸引住了目光。

男人手里抱着一个透明精致的瓶子,一朵红色玫瑰被静静封印在冰块中,明明是在冬日里,却还保持着娇艳欲滴的模样。

“哪里来的玫瑰啊?你又乱花钱?”女人眸光亮了一瞬,语气虽是嗔怪,笑纹却明晃晃地堆砌在眼角。

“哪有?”笨嘴拙舌的男人忙解释,“是江边免费发放的,只要在他们那个纸板上写下一句祝福就好。”

女人抱着冰封玫瑰爱不释手,随口问:“什么祝福?”

听到这,泪水夺眶而出,梁眷抬手抹了抹眼泪,她没有时间、没有心情再听下去。下一秒,她挣脱陆雁南的束缚,跳下车,逆着风,跌跌撞撞地顺着来时的原路跑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