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愍余命(第2/3页)

待秦诏说出那话来,燕珩方才知道,那“忸怩”实在是该有的。

“父王……我听那日,您说,要请燕小公子入宫读书。”秦诏问,“父王,是同我一般,也随您相伴吗?”

“……”

燕珩听着“相伴”二字,总感觉哪里不太对。

但瞧着秦诏期盼等待答案的目光,燕珩到底应了,“宫外来的公子们自去太承枢,有舍卫们教学问,不必来寡人这里。”

停顿片刻,燕珩又问,“你这小儿,总打听这些作什么?”

秦诏抿着嘴笑,又主动给自己递台阶,道,“您说的是。现下,有我一个在跟前儿,已经扰您清净,多添几个,您岂不是更嫌聒噪了?……我是心疼父王忙碌,才多嘴问的。”

燕珩嗬笑,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。

奈何这小子嘴甜,说到人心坎里去了,他便也没再追究。

秦诏又哄人起床,吃过朝食,非要缠着再下一会子棋。

燕珩撵他走,“才好点,又不嫌头重?再晕过去,寡人便叫人将你埋在花园里。”

秦诏丝毫不惧他父王的“威胁”,嘿嘿笑道:“若是埋在父王金殿前的花园里,还省的我天天往您这里跑了。”

燕珩气笑了。

死小子。

满口的胡诌。

所谓再烈的性子也怕缠郎。

燕珩奈何不过,到底又伴着他下了两盘棋。这一下不要紧,方才提过的那岔儿,可叫秦诏又用上了。

那棋下的比前些日子好,学了点小聪明,布局也有条不紊,行棋的路数,更是学了他父王十分之一二,机敏谨慎。

燕珩颔首,算作认可。

两人专注下棋,正赶着关键,燕珩点了那“棋眼”,吃了他几颗子,便率先挑破“战况”,道,“小儿愚钝,你这一步,才是死局,必要输了。”

秦诏没来由的,不肯认输,嘴上只说“父王,你再叫我想一想罢,说不准又什么转机。”

——能有什么转机?

燕珩哼笑,不以为意,“想罢,想破脑袋,也未必胜得了寡人。”

秦诏盯着那死局,想了一会子,忽然扶住脑袋,“哎哟。”

“?”

燕珩:……

秦诏抬眸,两眼泪汪汪:“哎哟——父王……好父王,方才想的太用力,怎的脑袋又疼起来了——您且再等我一等。”

他本就坐靠榻上,这会子装模作样的往旁边软身子,倒真给燕珩唬住了。

“这儿没处靠一靠,若是……”

燕珩将棋盘往榻窗边推远了三寸,不作声的看着秦诏。

秦诏是一点没客气,顺势就倒了下来。

不等燕珩再躲,少年将小虫子似的拱了两下,身子挪近几分,脑袋竟这么枕在人腿上了!

燕珩垂眸,看在枕在腿上的人。

“……”

什么玩意儿。

这死小子,脑子坏了,身子倒灵活。

秦诏眨巴眼睛,“父王,这样,还真好些了呢。”

“……”

燕珩伸手,掐住秦诏两腮。

秦诏吃痛:“父王——”

燕珩哼笑:“住嘴。”

秦诏支吾不清,呜呜道:“兴许是父王天命不寻常,只略靠一靠,便能治病救人,满身伤处都爽利了。”

燕珩轻嗤,下手又重了些——不知怎的,那两腮脸蛋喂养起来后,越发的软糯,叫人爱不释手;再配上秦诏的小表情,竟连帝王,也觉得甚是有趣儿。

秦诏乖乖枕在那儿,用视线描摹他父王的眉眼。

天神精细雕琢过的玉质神容,逐渐柔和下来。

深眉折出威严的弧度,长睫压住凤眼,轻挑起来却含了几分笑意,鼻梁划开一点阴影,在藕色唇瓣上点了不均匀的亮光。

秦诏心底,忍不住软下去。

若是燕珩,只做他的父亲,该多好。纵做他的母亲,也好——他若能有什么样的手段,将这位帝王挂在心尖上,锁住那转瞬流逝的、威厉缝隙里的柔情,不叫旁人看见,更好。

——而那手段。

秦诏懵懂的想,该是一柄刀,一把剑。

必是用权柄铸成的刀剑。

就架在他父王的脖子上,发号施令。

不,兴许仍是求着他,只许看自己。什么燕枞、什么魏屯……谁也不许分走他父王一寸,哪怕是个眸光流转的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