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八十年代的算命江湖(第3/21页)

就这样,“文革”后第一支算命大军出现了。

这些人在术数的领域里摸爬滚打几年后,一些人混出来了,绝大多数人却做了炮灰,荒废了青春一事无成,但依旧不死心,总认为自己没学到真东西,于是尝遍了各种明眼人教的预测术后,他们开始转向术数最后一个角落:盲派。

1985年,72岁的盲师龙凤收了一个徒弟,叫周玉郎。

此人不是瞎子,却装作瞎子。从北方过来的,在龙凤门前跪了三天,最终取得了龙凤的同情。

他说他自幼双眼失明,父母死得早,他跟叔婶过,但叔婶对他不好,他想独立生活,慕名前来拜师,请老师傅给口饭吃。

龙凤信了,很可怜他的身世,将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。周玉郎也确实很聪明,学得很快,记忆力超好,半年时间,背下了所有口诀。

我和四坝头、七坝头当时就纳闷:龙凤先生既然神算无比,怎么就没算出这个徒弟是个骗子呢!我们更没想到的是,周玉郎的出现更牵出了一段“江相派”曾经的血海深仇。

出师之后的周玉郎自立门户,开始为人算命。打着“龙凤高徒”的招牌,再加上口才和反应能力极强,很快周玉郎的名声打开了,登门算命者络绎不绝。

疯狂敛财的同时周玉郎也必须承担一种痛苦,就是需要天天装瞎,本来不瞎的人故意摆出瞎子的模样,但凡有人来求测,他就翻起白眼球,两手摸来摸去,逼真之至令人叹为观止。

古人早就说过:“六根不净的人不能学道。”如果勉强将术数归为道法一类,那么学术数的人首先心要端正,学道就是做人,人不正则事必败。古代人传法,讲究择人而授,人品永远是第一位的,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,宁愿把平生所学带入棺材也不愿透露丝毫。这不是保守,而是不愿造恶业,更不愿让人自取灭亡。

周玉郎本不瞎,却假装瞎子骗过师父,此欺师灭祖一罪;更要命的是他忘记了当初学道时龙凤告诫他的那些话:“我们为人算命,只求糊口,我们是瞎子,不能从事别的职业,这是我们的饭碗,所以心术要正,不能坑人钱财,不能偷人老婆,该说的说,不该说的不说,最重要的一条是劝人为善,行善是改命的唯一有效途径。”

花花世界里,周玉郎早已把这些话抛到九霄云外,每日正襟危坐,侃侃而谈,一卦5元,后来涨到10元,再后来是20元,测财运、测儿子、测婚姻、测买卖、测坟地、测官运没有他不涉足的。高峰时期,每天接客20余人,一个月收入上千,那时的县长一个月工资才500元,他比县长高出一倍。

饱暖思淫欲,生意红火了,人就该走邪路了。

某天,一个小少妇来找周玉郎算命。

“求什么啊?”周玉郎翻着眼睛问。

“师傅,我想算算婚姻。”

周玉郎偷偷看了一眼这少妇,心里不禁扑腾一下,好漂亮的女子,皮肤又嫩又白,披肩发不算长,三七分开,温文尔雅,圆圆的下巴,明亮的眸子,浑身透露着一股知性美。鼓鼓的前胸更是昭示着衣服下面是一对呼之欲出的巨乳。

周玉郎咽了一口唾沫,翻了翻眼睛:“嗯。算婚姻。哪年生人啊?”

“1960年。”

“几月啊?”

“农历八月。”

“八月多少啊?”

“八月二十三。”

“几点啊?”

“晚上12点多。”

周玉郎晃晃脑袋:“晚上12点多,这就不是八月二十三了,应该是八月二十四,已经进入子时了。”

“哦,师傅,我不懂。反正妈妈说是晚上12点多。”

“嗯。”周玉郎仰起脖子,眯着眼,手指掐算。

那少妇焦急地等待着。

突然,周玉郎伸出手,四下摸了摸,好像寻着什么。

少妇赶忙问:“师父找什么?”

“没事,没事。早晨起来,到现在还没喝口水,我倒点水喝。”说着,站起身,摸向桌子。

少妇马上站起来,扶周玉郎坐下:“您坐,您坐。我帮您倒。”

周玉郎笑着说:“太好了,太好了。哎呀,太好了。”

少妇帮周玉郎倒了一杯水,递过去。

周玉郎支着双手,慢慢摸索。

少妇一看真麻烦,直接抓住周玉郎的手说:“师傅,在这里。”说着把杯子塞到周玉郎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