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(第3/3页)
他那么清楚地知道她每个阶段的感受,酮症酸中毒的时候喝水会觉得恶心,打甘精胰岛素会比门冬更疼一点,每天四针的注射会遇到哪些奇奇怪怪的意外。
他甚至猜到她想靠不吃东西打速效过体检,他告诉过她隐糖的坏处,说她很勇敢,才刚确诊就能说出来,有很多人花了很长时间都没办法跟这个病和解。
还有,她记得自己对他说,跟那些很小就确诊一型的孩子比起来,她经历和面对的实在不算什么。而他回答,不能这么比,每个人的痛苦都是实实在在的。不是说你的痛苦没有别人严重,你就不应该感到痛苦。
以及她穿着小红鞋与他约会的那个夜晚,他问她,你是不是很介意这个病?她对他说,是的,我当然介意。
……
忽然之间,那些她原以为只是专业知识,或者仅仅出于安慰和鼓励的话,某一刻一个短暂的停顿,他望向她的眼神,一切的一切都有了不一样的含义。
她看着他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问:“几岁?”
“八岁。”他说,不必任何解释就知道她在问什么,那是他被确诊的年纪。
他们是一样的。
要说有什么不同,无非就是他开始得更早,已经走过一段更长的路。
她几乎立刻就落泪了。
他站起来,有些无措地说:“对不起,不想惹你哭的……”
她还是没说话,只是展臂抱住了他,埋头在他肩上,抱得很紧很紧。
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被这样拥抱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,一双手迟疑地抚上她的头发和背脊,而后心慢慢落定,也将她抱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