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0章 刺破妙玉的面纱(第3/4页)

这算是在贾珩压力之下,毫无诳语的评价。

贾珩点了点头,问道:“你最近时常与她谈论佛法?”

妙玉秀眉蹙了蹙,听着对面少年语气咄咄,再加上方才的“压迫”态度,声音也渐有几分冷漠,问道:“珩大爷是在讯问贫尼吗?”

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,傲气藏心,不可轻辱,就连王夫人都说妙玉,“既是官宦小姐,自然要傲些。”

“我不是在讯问你。”贾珩走到妙玉身旁,轻轻叹了一口气,目光落在重叠明灭的假山,悠悠道:“惜春妹妹她生而丧母,父亲痴迷烧丹练汞,兄长薄情寡义,也不管她,除却西府老太太给予慈爱,其他姊妹与之玩闹外,她从小到大,并无密友……你一入府,她喜你性情高洁,视你为知己好友,我只希望妙玉姑娘能是一位良师益友,能够让惜春妹妹时常往开阔处想,需知还有长辈姊妹关心着她,无需孤僻自苦。”

这会儿,一墙之隔的惜春听着少年的话语,娇小的身躯轻轻颤抖,清丽小脸儿现出惊异之色,连忙伸手捂住了嘴。

妙玉拧起秀眉,玉面微霜,冷声道:“珩大爷是怜悯于她?”

贾珩道:“不是怜悯,而是爱护,她既唤我一声兄长,我当尽兄长本分。”

妙玉闻言,目光复杂地看着负手而立的少年,幽幽道:“可据贫尼所知,惜春之兄长有今日之果,系和珩大爷争执之因。”

贾珩面色澹然,道:“这是两回事儿,而且贾珍这个兄长,于她而言,有没有也没什么两样。”

说着,转身看向妙玉,道:“妙玉姑娘,她视你为知己,我只望你可时时开导于她,不要与她讲什么佛法禅悟、遁空避世,而是多讲讲江南的风土人情、奇闻逸事……我只希望她这辈子能平安喜乐,将来如正常女子般,嫁人生子,在这红尘中,历着一遭儿,方不负这一生,而不是去做什么姑子,青灯黄卷,你可知道?”

这会儿,一墙之隔的惜春听着这少年番话,明眸中蓄着的泪水,已然决堤而出。

嫁人生子,平安喜乐……

妙玉听着少年的话,同样心神震撼,面色动容,过了会儿,甚至心底竟生出一股嫉妒情绪,冷冷道:“可我若执意要渡她出家呢?”

贾珩默然片刻,看了一眼妙玉,冷哂道:“你六根不净,情缘未断,渡己尚且不能,何谈渡人?”

用邢岫烟的话说,妙玉僧不僧、俗不俗,女不女、男不男,成什么道理。

对宝玉情根深种,将自己杯子都给宝玉。

妙玉闻听此言,或者说被贾珩轻蔑的的态度激怒,面颊不由涨红,羞恼道:“你……我何曾六根不净,情缘未断?”

已有几分被戳中心事的气急败坏。

贾珩上下打量着“气质美如兰,才华馥如仙”的妙玉,目光在耳垂上的耳孔盘桓了下,道:“欲洁何曾洁,云空未必空,妙玉,你要是剃度,我还是信你的。”

妙玉闻听明明平静却偏偏给人以无比戏谑、嘲讽、审视的话,如遭雷殛,樱唇无意识哆嗦着。

在红楼原著中,宝玉曾借邢岫烟之语,以“纵有千年铁门槛,终须一个土馒头”,自称槛外人,被妙玉引为知己。

而贾珩此言,就已经不是“友好”的知己之言,而是刺破妙玉的面纱、击溃妙玉的心理防线、对妙玉灵魂的一记重击!

你妙玉是什么人,我还不知道?别装了……

哪怕是一个现代人被朋友看穿,都能生出一股气急败坏、恼羞成怒之感,何况是含蓄相交、说三分留七分的古人?

还有什么比原著作者对妙玉的评价,更能直击其心?

简直就是心理学意义上的心灵“强暴”……

这种强烈的冒犯,配合着轻描淡写的神情,以及如古井玄潭的目光,是一种心理上的征服和压迫。

妙玉此刻脸颊羞臊,手足无措,甚至生出一种在对方面前一丝不挂的感觉。

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以及说不出的淡淡兴奋在心底涌起,交织在一起,几令妙玉心神颤栗,玉面绯颜,紧紧抿着朱唇,明眸怔怔地盯着对面的少年,一言不发。

贾珩沉吟片刻,毫不避讳地直视妙玉的目光,道:“你是官宦人家的千金,家中遭了变故,如我没有猜错,你父应是苏州织造常进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