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(第2/5页)

这场葬礼办得隆重,前后加起来快七天。

来宴市后,江巡夜里睡得不好,又犯了失眠的毛病,彻夜守灵虚耗着时间。为此反倒惹了麻烦,几个叔叔婶婶背后嘲讽他尽孝太迟,如今来这里装样子,老太太遗嘱早已立好,不会因他这副做派而多给一分一毫。

那位曾被江巡捉弄说“牙缝里有韭菜,假发片快要掉,披肩上有咖啡渍”的二婶,舞到了跟前,当面夸他有位好外公,暗讽他跟外祖家更亲。

“沈恪京的外孙,画技了不得,今天趁这个机会当然要给大家露一手。”

她有备而来,刚说完,佣人拿来了笔墨,空白画卷展开,只等人挥毫。

江巡穿着黑色丧服,眉目冷峻,如同染了霜雪。整个人白得冷寂,像一尊冷玉。

正好手机响,他起身要去外面接电话,被二婶挡住去路,毛笔逼迫似的递到了面前,不容拒绝。

他没接笔,无一秒犹豫,拿过佣人手中的冰裂纹墨碟,朝画纸上干脆利落地泼去。

“画完了。”

墨汁飞溅,二婶离得近,又一次遭了殃,好在这次她身上是黑衣裙,不明显。

她气急败坏,罪魁祸首出了侧门,去外面接电话。

电话已经接通。

赵商商在那头问:“我看见天气预报说宴市倒春寒,降温很厉害,你有加衣服吗?”

“没有。”江巡靠在廊柱上,捻着指腹上沾到的墨汁,眸色深了深,他故意说,“我好冷啊商商。”

“那你要多穿点呀。”

“我忘了。”

“你干脆连吃饭也忘记吧!”她气急败坏。

江巡这几天过得昼夜颠倒,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吃晚饭,他沉默了片刻。

“江巡,你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。”

“嗯,”他承认,“我不太会。”

赵商商听着他疲倦低哑的声音,心脏紧了紧。她想叮嘱他很多,又有种无奈感与难言的想念,只有见到他本人才能消解。

夜色深深,他抬腕看了表,已经到了这个时间点,“下晚自习了吗?”

“刚下。”赵商商说,“明天二模考。”

“考试加油。”

“好。”

赵商商走在林荫道上,空气冷冽,身边有无数跟她一样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同学,往校门外涌。

脚踩过枯叶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
“江巡,你去休息吧,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累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要骗我。”

他似乎笑了一下,“不骗你,我去休息。”

“晚安,商商。”

灵堂因为江巡刚才泼墨的举动乱了片刻,江政打电话来问他在哪里,江巡已经到了酒店房间,他将保持通话状态的手机放在桌上,拿着干净衣服去了浴室。

江政破口大骂一顿之后,发现那头根本没人,气得摔了手机。

江家老太太的葬礼结束,沈芝书的婚礼开始。

这两桩事只相隔三天,撞到一起也ᴶˢᴳ是巧合。

沈芝书生了小孩之后,休养了段时间,年初就早早定下了时间,在三月底举办婚礼。

她的现任丈夫是海运集团大股东,两人之间除了有个孩子,还有诸多利益牵扯,听起来是跟江政那段失败婚姻差不多的开端。

江巡不想过问沈芝书的感情史,她向来会取舍,不会让自己吃亏。

婚礼是白色调的,圣洁纯净,现场如同一片白玫瑰花海。

江巡坐在宾客席上,看沈芝书身穿繁复华丽的白色婚纱与面容陌生的男人交换戒指,拥吻,完成婚礼仪式。

他随其他人一同鼓掌,随后去看了眼襁褓中的小女孩。

沈芝书下台后换了身轻便点的长裙,问他:“要抱一抱安安吗?”

她太小太软,看上去好脆弱,眼睛清澈明润,嘴一瘪,随时会哭,让江巡不敢伸手。

“抱不好,算了。”

“江政说你在你奶奶的灵堂上闹事。”

“那也算闹?”

盛装下的沈芝书气势逼人,钻石胸针光彩熠熠,她问:“被欺负了?”

江巡很淡地笑了笑,“不至于。”

“那就是你欺负江家的人了,不然江政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,还追问到我这里来。”

“不用管他。”江巡说。

安安突然攥住了他一根手指,紧紧的,手握成拳头。他没动,就这么等着,等她终于松开手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