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铁锅炖鹅(第2/6页)

这些京师繁景,岳腾一概不看,他气呼呼穿过金梁桥往御街去,准备进宫告状去——是可忍孰不可忍,他要让官家评评理,郗飞景他凭什么领着幽州兵吃独食呢!大伙儿原是一起吃糠咽菜,怎他吃上国宴了?

不成,他的兖州军也得要吃好的。

他走过金梁桥时,正好与一行人擦肩而过。

“小郎君您若是嫌金梁桥北那临街的宅子远,那便只能去瞧瞧杨柳西巷的老宅子了,可是那宅子都二十年了,还不带水井,怕您看不上呢!”

药罗葛头戴回鹘帽,身穿翻领窄袖胡棉袍,脚上踩着翘头的厚底皮靴子,腰带上叮啷作响,挂了好几串荷包和钥匙,甚至还有个刻着沈记两个字的“鸿运当头”木雕锦鲤钥匙扣。

“且去瞧瞧。”他身边那身姿挺拔又瘦高的少年郎轻声说道。他身后跟着两个书童,大的那个稳重可靠,斜跨个小皮包,手里牵着马,另一个年纪小,生得像风滚草似的圆胖圆胖,手里还举着个糖葫芦在吃。

错肩而过时,岳腾瞥了眼那高头大马,身躯高硕、肌肉隆实,全身毛色枣红,一根杂毛都没有,真是好马啊。他心里忍不住想,这样的好马在汴京城里难得见了。

去年,他从金人手里抢的女真马,也都送到郗家的马场,换了一批高大的辽马回兖州。

郗家很会养马,故而官家才会将大宋的军马场半数建在幽州城附近,一是那边草场好,气候略微暖和一些;二是大宋与辽国的关系也比金国要略微和缓一些,辽人王庭大多都习汉字取汉名,还算能相互沟通有无;三是郗家有好几户代代相传的养马奴,很善于养马、培育良马。

世家底蕴啊,有时惹人恨,有时又不得不敬佩他们。

著书立说、传道受业,几乎家家都有世代相传的专长。郗家能征善战、擅养马、创棍法;谢家擅书法文辞、擅织造缫丝;冯家以一本《左传》传天下,还精通各朝史书,富可敌国;郭家祖上曾为卜官,几乎代代族人都传习天文历法、观测星辰河流。

但是若不能为官家所用,利剑刀刃向内,再好也得毁掉。

岳腾面上看着粗直,心中实如明镜。

这么一想,郗家似乎一开始便看准了官家,在远赴关山前,郗飞景年轻时曾短暂当过太子舍人,一开始便烙下东宫属官的印子;可郗家又从清贵门庭里选择与家风最严正的谢氏联姻,在皇家与世家这样两头都讨好,当初不论哪头赢了,他们家似乎都能处于不败之地。

郗家乃祖传的狡猾,怪不得郗飞景也是如此。

岳腾走到了东华门,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灿灿的御赐金牌来。官家给他下的金牌他留了一个没融,专用来出入宫禁,比拿长长的笏板方便。

“参见岳将军!”值守的禁军抱拳,请他入内,在城门后的值房中稍后,另有人快步跑到内廷去传话。

岳腾的身影没入厚重的铜钉门扉里,谢祁一行三人跟着药罗葛也走到了杨柳巷西边那一条巷子。谢祁这才知晓,这杨柳巷正好以水房相隔,分为东西两条巷子。

水房以东,是沈娘子住的那一条东巷,水房以西,便是西巷。

西巷也是前铺后宅,只是铺子所临的街道较偏,不挨着金梁桥,也不挨着汴水,街面也比较窄小,故而西巷整体不如东巷繁华热闹。

谢祁走进巷子里只觉树荫深深,只有几个衣着质朴的老人聚在巷子里赌豆子、下棋,两边宅子屋瓦上都长了草,墙角爬着青苔,以碎石泥土夯成的地面被雪水浸湿,踩上去有些滑,打眼望去,满眼皆是陈旧而寂静。

“西巷建得比东巷更早,所以您瞧,一应房宅都老些,地上的石路也不成样子了。且不少人搬走了,如今西巷只住了五户人家,都是老翁老妪了,他们的儿女大多在外行商,几乎不在家,因此这便要冷清些。”

药罗葛在前头领路,一边回头为谢祁细说,“西巷挂牌典卖的宅子有两处,都不大,一间朝东北的三间房,一间朝北的四间房,两家房主都是搬去外城,要将此处典卖了置换外城大宅。不过这房子虽老,但两家都洒扫拾掇干净了,才将钥匙交与我托管,谢小郎君若是不嫌弃这儿老旧,便随我去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