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(第2/3页)

“稚陵,这些时日,为着程绣入宫,朕倒是许久未去承明殿看你,冷落你了。”

稚陵温声说:“臣妾都明白。”

他点点头,仍旧闭着眼,半晌静默以后,他又道:“将近年底,各地的岁贡陆续进京,等送进宫,你喜欢什么,自己去挑。其他人的份,你看着分吧。……程绣是新入宫,她可多分一些。”

稚陵微微思索后,回道:“臣妾届时先拟一份清单,呈给陛下过目。”

即墨浔否了她的提议:“你办事妥帖,不必给朕过目了。”

稚陵应下,又过了半晌,殿内寂静。

他却蹙起眉,忽然开口:“你今日,手有些凉。”

稚陵动作一僵,立即移开了手,敛着眉,轻声道:“臣妾去暖暖手,再替陛下按揉……”

说着,刚迈出两步,冷不防被即墨浔握了她的手,放在掌心里。

她的脚步顿住,回过身,与圈椅中懒洋洋靠着的即墨浔面对着面。

他修长双手灼热干燥,薄薄的茧,将她的双手轻而易举合他掌心里。

突如其来的触碰叫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,也令她恍然……以前,哥哥也总会这样,在冬日里,替她把冰凉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,搓一搓,焐热才放开她。

他已睁开眼,漆黑的长眼睛淡淡注视她,并未说话。

这是和哥哥所不同的目光。

她被他那样注视,甚至疑心,她的小心思已经被他看穿了。

尽管她竭力装出泰然自若波澜不惊的模样同他对视,到底败下阵来。

她只得垂下眼睛掩饰自己,想从他的掌心抽回双手,但他偏偏又固得很紧。

即墨浔双手间的温度,也逐渐将她的双手焐热了。

她低声说:“陛下……”

他终于启声:“风雪这么大,就在殿外干等着?不知进来吗?你跟了朕三年,朕知你一向守规矩,但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……是他们拦着你?若把你冷出了毛病,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。”

稚陵心头暂时松了口气。他应该……并不知她的小心思。

她抿了抿唇,温声细语:“涵元殿的规矩,无召不得入,臣妾也不愿他们为难。何况,臣妾在殿门前,便能早些见到陛下了。”

眼角的余光不住地偷瞄他的反应,她往他身边靠近了一步,再一步,膝盖已抵上他的腿了,他还是没有生气。

稚陵心如擂鼓,也不知他的所想。嗓音益发的轻:“陛下。”他缓缓松开手,只仍旧注视她,似乎在等她的动作。

烛灯摇曳着,稚陵暗暗咽了咽口水,手缓缓伸向他的玄袍系带,碰到的时候,被他按住手背。

他幽幽的嗓音忽然响起,掺杂着些不耐:“朕今日没有兴致。朕还有折子要看……你退下吧。”

稚陵睁大了眼,望了眼他的身下,分明已……已经……

可她没有违抗的余地,只知若她继续,他大抵要厌烦她了。

退到寝殿的门边时,门外是沉沉夜色,风雪呼啸声此起彼伏,她愣怔的时候,风声入耳,她下意识地浑身轻颤,噩梦一样的回忆涌上心头。

即墨浔见她在门口踟蹰,更不耐烦了:“怎么还杵着?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朕说了……”

稚陵默了默,却回过身,又向即墨浔走过去,在他面前,垂着眼睛,低声恳求说:“陛下……准许臣妾陪在陛下身边罢……”

他漆黑的眼睛静静望了她一会儿,未置可否,但稚陵已知他的意思,咬了咬唇,转身离去。

刚走出两步路,即墨浔偏偏又开了口:“涵元殿从未有后妃留宿的先例。稚陵,朕也不能为你破例。”

稚陵扶着漆红门框的手微微一顿,回过头,得体知礼恭敬地回道:“臣妾明白,臣妾告退了。”

这一夜雪风呼啸,果然又是一个难眠夜。

稚陵缩在锦被里,脑海里浮现一个接一个的旧画面。即墨浔大约并不知道,比起她的丈夫,她心中更多视他为如父如兄的存在。

她的家人都不在了,他已是她唯一的家人。在他的身边呆着的时候,仿佛都要比别处更温暖些。

好在她并没有因为这夜的事就轻易气馁。

第二天天一亮,仍似寻常日子,去小厨房亲自准备一盅银耳南瓜百合羹,再亲自走一刻钟的路,送到涵元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