孖姊(第8/10页)
雪明慢慢出来,在他身后冷眼旁观,她幽幽道:“雪亮真会跑,这一跑就把人试出来了。”
苏航道:“你知道她的脾气鲁莽,这么冲出来多危险,有一次就是崴了脚的。”
雪明一笑:“所以我这手上伤得还是太浅。”
苏航忙抬起她的手看,一边要带她回医院包扎。
“虽然我们是一模一样的孖姊妹,但总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吧。”雪明轻轻把手抽出来,“苏航,你就在这里想清楚吧,要谁?要哪个?”
苏航心烦意乱:“雪明,你别逼我了。”
“我没什么时间逼你,有人要我到香港做两地的法律中介,只要你点头,我就留下,或者你跟我一起走。”
“我不知道,你别问我了,我绝对不能离开雪亮。”苏航乱纷纷地说,“但也忘不了你。”
“你还真想享齐人之福?”雪明讥嘲地扬起嘴角,眼底的悲哀却爬上来,“苏航,你一米八零的汉子,我看着却,真弱。”
街上一阵秋风,剪得极短的头发让头凉飕飕的,雪明不禁打了个寒噤。她摸摸头顶,仿佛在摸别人的头发:“哼,今天,我们姊妹为你,真是够丢丑了。”
苏航看着她的背影伤心远去,心里一片又一片的茫然。
15
恨不得逃开静一静心思,恰好系里有参观学习的机会,虽然只是两周,都好。
苏航匆匆打点了行装,上飞机前给奚家姊妹发了一样的短信:“我要出差半个月,这段日子大家先别联系,静下来想想,也许对谁都好。”
在机窗里看到天空湛蓝,心里有一刻自由,虽然忐忑就像蓝天下面的大地,飞得再远,它都在原处。
下了飞机连忙开机,手机里有两条短信。
雪亮的先到:“我永远爱你,无论离开还是留下。”
再看雪明的:“也许我会放弃,也许我会等你。”
苏航觉得嘴里有点苦。
嘴里有点苦,苏航向厨房喊一声:“你的龟苓膏加糖没有啊?”厨房里的女子脆脆答道:“少吃点糖有益健康,亏你还是学医的。”
时间大段翻越,已经是半年后了。苏航新婚,女主人甩着手上的水珠笑吟吟地走出来,她的头发梳着精致俏皮的小卷,额前挑染了几绺,极娇俏。
苏航笑笑,吃了一口就放下了。
女子在他面前转转:“苏航,你说我这个发型特别吗?”
苏航看了看,道:“不够去年那个布拉德·皮特半厘米到头皮的特别。”
“我是想啊,头发剪得那么短,又轻又凉快。可惜我那天从餐厅跑出来,上公车不小心撞伤了头顶,出了多少血,等你回来就结了个那么大的疤!把脑子都撞笨了,连记性也差了。”她又气又笑地说,“都怪我那天拿雪明头上的疮疤取笑,报应到自己头上,这下两姊妹可绝对是一模一样了。”
苏航笑了,有点恍惚,他心里想到谁了,是的。
学习的那半个月恍如隔世,空间的距离并不能给他清晰的思路,想念这个,又放不下那个,甚至他暗自赌咒,不管了,回来先见到谁,就是谁。
算准了时间到机场接他的那个女子,远远看去,像雪亮,又像雪明,都是短短的头发。
他的心咚咚地跳,走近,看清那件浅红绣花的衬衣,去年秋天买给雪亮的,如释重负,而又若有所失。
雪明不告而别,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,她放弃得这样彻底,定为太伤的缘故。
雪亮自己辞了实验室的工作,仅为雪明那句福尔马林药水味儿的谑笑,现在开了个小花店,每天都香香的。
他不在半个月,好像每个人都重新活过了,只有他如故。
然后就是结婚、蜜月,顺理成章,日子平淡舒缓,如他当初的理想。只是他常常发呆,幸福的人不会那样发呆,他开始有个癖好,在讲台上看某个着黑白衣的女生,他总忍不住多注意一些,甚至在家里和雪亮看电视,看到黑白系列的模特走天桥,他的眼神也会跟紧,这时候若妻子叫他一声,他甚至会恶狠狠。
不注意雪亮在一边常笑得冷冷。
16
苏航还是搞不懂,他最爱的是谁。雪亮给他欢乐,雪明给他力量,哪种更重要,那要看人生在哪个时候。享齐人之福是做梦,所以嘛,日子过下去,得到的这个成了蚊子血,失去的那个仍是朱砂痣,咫尺的这个成了白米粒,天涯的那个还是明月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