缠(第8/10页)

“疼吗?”忽然床上一个怯怯的声音。

他刚想开灯。“别,我在这儿呢。”她没走,却躺在他床上。

“你要干什么?”他问。

黑暗渐渐地有了层次,他看见她浑身光洁地躺在那里,处子的洁白的光芒。

“要我吧,健生。”她哽咽了一下,微微地唤着,“要了我吧。”

他缓缓地走过去,默默地望着她,很久才抬起手,轻轻地从她的肩到臂上抚了一下,他吸了口气,深深地。

“你干净,我没资格。”

“为什么啊……”

“我不是件衣服,一瓶漂渍液就能洗白。”他拉过被单盖上她裸露的身体,“夜里凉。”

“我真想死,我还不如死了呢。”她把被单拉上来,盖住了脸,真想就此盖住自己的呼吸。

蒙在脸上的被单轻微地颤抖着,她的声音在下面含糊哀弱:“可我就是爱尚健生啊,怎么办呢……”

他没应,掀开她脸上的被单,低下身子抱了她一下,她泪眼模糊,光线又暗,看不清他的眼睛,那粒闪闪的东西,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泪,永远也不会掉下的一滴泪。

夜更深了,他歇息在阿文床上,她瞪着眼睛直到天亮。

天快亮的时候,听到他翻身的声音,她小声地哭出来:“妈妈说要让一个人爱你,就先去爱他……”

他不语。

她的眼泪更加纷纷了:“我全力以赴地去爱你了,可为什么没用啊?”

他在听吗?

她擦了一下眼睛:“明明是上天安排好的让我遇见你,为什么?”

“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是对的,上天也会走眼。”他说话了,很困的声音。

她不甘地坐起来:“我有什么不好,哪里不好你可以说,我可以改!”

他沉吟了一会儿:“你的笑最好,笑起来像个小傻子。”

她心里暖了一下:“其实你对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是吗?要不你昨晚不会管我。”

却又听到他淡淡地说:“梅宝,以后别来了。”

送走了梅宝,回到宿舍才发现她的红裙子落下了,还没来得及洗,揉缩成一团,又可怜又委屈。

他想了想,把裙子放在清水里洗干净,晾好。

才坐下阿文就回来了,他黑着眼圈和脸,招呼都不打一个,抬眼看见晾衣架上红得刺眼的裙子,转回来又转过去,终于看到自己的床铺,一脚踢飞了凳子爆出句喊:“妈的谁动了我的床!”

9

她知道自己忘了拿走那条红裙子,是故意的。

裙子在他那儿,他才不会那么快就忘记她,那么抓眼的红,即使他塞在箱底,时不时也会看到,看到它他就不得不想起她。

或者他会因此给她电话,或者短信:小宝,你的裙子还在我这儿。

她就可以有理由再见他一次,不,是两次,取回裙子一次,然后她会说“对了,你的运动服我忘了带来,下次再给你送来吧”,那就可以见他两次。

这蛛丝般纤细卑微的希望,她舍不得轻易用掉,留着,忍着,念想着,直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。

她明白自己病得不轻,而这病似乎永远都不会好了。

白天可以疯狂地兼职,高速运转的脱水机甩去所有念头,晚上呢,晚上可怎么过。

长夜漫漫,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响的电话,思念就像一炷无主孤魂,不知落在哪里才好。他一根草都不曾赠她,唯有抱紧那套借来的运动衣,捕捉他的一丝气息,算是凭据。

想人是硫酸蚀骨,她一夜夜销蚀着。

还是想他啊。

接到健生电话的时候,已经开学两周了,她正忙着收实习费,她做组长,这个组有9个人,11月初要开始深圳的实习。

手里数着钱,她没看电话就接了。

“小宝,还好吧。”他平平的一句,她的眼泪就跑了出来。

“啊,健生,好久不见了啊。”

“我兼职了份工作,是个小投资公司,帮人投资赚钱的。”他终于肯面对现实、积极上进了。

“真好。”她由衷地说。

“我们现在要吸收一些资金来投资股市,现在形势大好,一个月本金就可以翻两倍,我们公司有证券公司的内线,稳赚的。”果然不一样了,说起来头头是道。

“真棒。”她为他高兴。

“我是新手,还差两万块的任务额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等她表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