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 屈指人间几回醉(第5/7页)
叶初雪转头无奈地对平安说:“苏毗你不要笑话我们,南方人礼大,骨头缝里的习惯,改不掉。”
言罢,叶初雪挽着珍色的手与她一起进了大帐,只留下平安兄妹和一众从人。
“阿兄,这可贺敦来得蹊跷,你说她来是要做什么?”平安扭头问平宗,心头隐隐不安,“会不会是柔然发生了什么大事?”
“不知道。”平宗蹙眉忧虑地朝大帐看去。大帐的门帘稳稳地将那两人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,没有人知道里面的人正在谈论什么。
平宗心头飞快地算计着,口中吩咐:“安安,你去找焉赉,让他多带些人,好好招待咱们的柔然贵客,只是要看紧了,不要让他们不小心迷路。”
平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,“这种事还是让我的人去做吧。贺布军毕竟尴尬。”
平宗想了想:“也好。另外,安安……”他转向平安,目光闪亮,带着一丝狡黠:“你有没有办法给我弄个婚礼。”
平安一怔:“婚礼?你跟嫂子?”
“是啊,你都叫她嫂子了,总不能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嘛。”平宗心意一定,神态便自如了许多:“最好三日内筹备好。大宴宾客,狂欢七日,所有的客人都要尽兴。”
平安听懂了,唇角露出笑容:“好,我这就去准备。”
叶初雪挽着珍色的手一进大帐便放开来,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,又再仔细打量珍色,似笑非笑地问:“现在只有你我两人,有什么话,尽管说吧。”
珍扑通通一声又跪倒在她脚下,匍匐在地上,低低唤了一声“公主”便哀哀哭泣起来。
叶初雪垂目看着她,只见她背部随着哽咽起伏,双肩抽动,头上幂篱也因为地垂下去的头歪倒一旁,哀泣之声确实不似作假,这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,仔细打量着问:“这是怎么了,刚才不还谈笑风生吗?怎么一进来就哭成这样了?”
珍色本是一时失态,无法抑制,哭了一会儿已经可以收住,不料被她如此软语慰藉,只觉胸口一酸,忍不住又落下泪来。她担心叶初雪不耐,强忍着悲伤偷眼觑了旧日主人一眼,见她仍是满面关切,这才松了口气,背转身去擦干了眼泪,缓和了一下情绪,这才转过头来。
叶初雪目光沉静地等待着,见她转身,问:“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“图黎死了。”
“什么?!”叶初雪已经,攥住珍色的手,“你说什么?”
图黎是她当初费尽心机笼络的人,又将珍色嫁与他,一手谋划将他送上可汗的位置。这几年柔然与南朝彼此呼应挚肘北朝,图黎是最关键的一节。如今叶初雪为平宗谋划东山再起,图黎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助力。如今突然听到图黎的死讯,只觉如闻霹雳,震惊不已。
“图黎死了。”珍色见她这样,反倒镇静了下来,咬着牙将自己死死埋在心底的秘密吐露出来,“一个月前我与图黎抵达榆关准备与你会面,当夜宿营遭到夜袭,图黎身中毒箭,毒发身亡。”她说到这里,终究还是忍不住,泪珠从眼中滚落一串。
叶初雪最初的震惊过后已经镇静下来,知道珍色与图黎夫妻情笃,此时重述当初情形无异于重温噩梦。她心存怜惜,却不敢耽误,硬起心肠问道:“为什么我们什么消息都没听到?是你秘不发丧?”
“情势所迫,只能如此。”珍色几乎要咬碎了牙,才能坚持说下去:“鹄望近年与图黎不合,这次我们出来,过了壶关,鹄望就托言查看河西牧场被占情况与我们分道扬镳了。公主……”她捉住叶初雪的手,眼中全是惊惶:“我的孩子还在王庭!”她眼泪四下飞溅:“他们才两岁,因为路途遥远,所以这次没有带他们同行……”
叶初雪心头猛然揪紧。珍色为图黎生了一对龙凤胎,才坐稳了可贺敦之位。如今图黎突然遇刺,俟斤鹄望不受统辖,王庭空虚,而图黎的儿子却在王庭中。她这才明白了珍色秘不发丧的原因。鹄望野心勃勃,一旦图黎死讯传出,他转而控制王庭自立为王,则珍色的一双子女绝无活命的可能。而珍色如今要做的,就是要尽快护送图黎的遗体回王庭拥立儿子为可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