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空山杜宇背人飞(第3/5页)

  “你别这样。”平宗想把她拉起来,却被她挣脱,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讲道理,他做的事情是要将我置于死地。不是我不认他这个儿子,是他早就不将我当作父亲了。

  “孩子小,你跟他这样计较,又哪里是做人父亲的样子。你说来说去,不过就是气他胆敢对你下手而已。可你别忘了,咱们丁零儿郎,哪里会懂得汉人那些父子君臣的道理。你不是整日都担心他被汉人师傅教坏了吗?这样的孩子有狼性,好好管教几年,知道自己年少轻狂,也就改了。”

  “你说错了。”平宗冷笑起来,他这正是被那群汉臣给带坏了。什么狼性,我看他是被调教成了一只狗,只会摇着尾巴跟在平宸后面,鞍前马后,自以为是尽忠,实际上愚蠢至极。

  “对,是蠢……”贺兰王妃急切地说,“他就是个蠢孩子,人傻罪不至死。”

  “他是要置我于死地!”平宗语气加重,只觉女人此刻果真没有道理可讲,“我如果不杀他,以后还怎么立身处世?连我自己的亲儿子都敢来杀我,我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忍了,以后就没有宁日了。我的仇人多,他们会蜂拥而至,在朝堂上、市井中伺机而动,随时会扑上来将我剥皮噬骨,我保不了你们。你难道真的不懂?”

  “我懂,我都懂……”贺兰王妃啜泣得几乎不能言,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,“可虎毒不食子。他是你的骨血,你真下得去手?你真要跟一个傻孩子计较?”

  “那你告诉我怎么办?你给我一个永绝后患的办法。频螺,你告诉我……”克制在一点点地瓦解,平宗无法再维持冷静。

  贺兰频螺似乎看到希望,再次提出建议:“让他走!”

  “不可能!”他暴怒地喝断,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。不能因为他是我平宗的儿子就可以犯下大罪而不受惩罚!”

  贺兰王妃突然抬起头盯着他,目光决绝而激烈:“他犯什么罪了?”

  平宗一怔:“什么?”

  她索性站起来,哀求没有用,就只能抗争,她一句话就戳穿了所有的虚饰:“他只是遵从陛下的命令要除去权臣,无论哪条国法也没有说过为人臣者依君命而行是犯法。倒是身为臣下,囚禁皇帝,铲除异己,擅行废立,又是哪条国法允许的?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阿若说到底不过是忤逆了你,犯了家法而已。犯家法就以家法处置,何必非要扯国法的虎皮做大旗,非要将自己亲生儿子置于死地?”

  平宗惊讶地看着她,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,捉住她的手腕问:“这话谁教你的?”

  王妃冷笑: “我自己就说不出来吗?一定要别人教?”

  平宗目光如炬,落在她的面上火热灼痛,令她在这样洞彻的凝视下无所遁形,心虚地躲闪开来。

  平宗已经了然,将她扯近自己,追问:“她在哪儿?”

  贺兰频螺猛然昂起头:“你问谁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”

  “你一介妇人,连日日就在眼皮下的儿子谋划些什么都搞不清楚,怎么可能说出国法家法的话来?宗正寺是贺布卫亲自看守,能把人从里面带出来的,除了我,只有掌握我印信的你。我只是疑惑你怎么会想到去把她弄出来,果然南朝长公主的名声响到连你也惊动了。”

  他的力气很大,贺兰频螺无法挣脱,索性承认:“没错,她在我手里。用她换阿若,一命换一命如何?”

  这些日子以来,平宗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切的威胁,眯起眼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  “南朝长公主,如果我把她杀了的话,只怕会给你招来很多麻烦吧?南朝那边如何交代?他们找你要人怎么办?没了这个活招牌,你又如何整倒崔氏而令那些汉官心悦诚服?更何况她在南朝摄政多年,各处机要布防、人事安排都在她心里藏着,你舍得让她死吗?用她换阿若一条命,你稳赚不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