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且从此去入龙城(第6/7页)
平宗面色微变,眼中不复调笑的意味,“谁告诉你我要回龙城?”
叶初雪抚掌笑道:“看,一说到正经事儿你就变脸。也难怪,此行机密,只怕也就你那两个贴身随从知道,别的人,就算是从不离身的贺布铁卫也都被蒙在鼓里。你是怎么托词的?”她眼波流转,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,认真地想了想,笑道:“大概只有生病了。”她身体虚弱,说了这两句话已经有些气喘,眼中却是宝光流转,光华夺目,令人无法逼视。平宗被她的颜色所吸引,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,一边听着她口中说出自己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机密,一边却在好奇,这女人又伤又病,连话都说不利索,这神采又是从哪里来的?
“你又怎么知道我昨夜一定会出城来,又一定会救了你?”平宗对付女人的心机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,故意转开话题,不让自己被她牵着走。何况这个时候如果追问下去,等于承认了她的猜测。他自然不会上这样的当。
叶初雪淡淡一笑,语气娇嗔:“你答应了要来我的昏礼,不记得了吗?”
平宗一愣,失笑。这女人太狡猾了,滑不留手,竟然一点儿着力的地方也找不到。他从来不是愿意花时间玩这种文字游戏的人,想了想,捏住她的下巴,挑开了说:“叶初雪,有求于人总得给两句实在话吧。你不说你是谁,我又怎么放心把你带在身边?”
“我既然知道了你瞒天过海要潜行回龙城,你又怎么放心冒着走漏消息的风险把我留在外面?你没有别的选择。”
他手上用力,“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。”
“你坐到今日高位,莫非从来没有与人妥协过?”
平宗笑道:“那些人都死了。我杀了你更方便,你说对不对?”他虽笑着,声音里却没有一丝说笑的意味。
叶初雪沉默了一下,忽而娇嗔:“好讨厌,说不过人就喊打喊杀,好吧,算你赢了。没人告诉我,全都是我猜的。”
“猜的?我不信。”平宗好整以暇,向后也靠在锦裘垫子上,肩膀挨着她的的肩膀,解下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,递给她,“喝不喝?”
叶初雪果然接过去喝了一口,笑道:“晗辛总嫌我早上喝酒,你看你不也喝。”
“不过说老实话,像你这么能喝酒的女人还不多见。你醉过吗?”
“醉过。”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去,低低哑哑,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自嘲地一笑:“醉得差点死了,醒来后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捣碎了一样疼。所以以后就不醉了,还是清醒些好。”
平宗转过头去看她,不知道她说的还是不是醉酒这件事。
她的头发束在脑后,光洁的额头在晨光中显得剔透温润,像是从里到外都透着光一样。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,脸色喝过酒以后微微泛上一些血色。平宗好奇,这分明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,哪里像一个经历过离丧的妇人。就在这个时候她像是有所感应,转过头来迎上他的目光,冲他静静地一笑。平宗只觉心底一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,猛地刺痛了一下。
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,他做了一个无论如何都算昏聩透顶的决定。“你要跟我去龙城也好说,只是你的身体只怕吃不消。”
她眼睛一亮,淡淡地点头:“没事儿,只要到龙城之前没死,到了那儿你总能把我救回来,对吧?”
他一时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就连楚勒和焉赉都对平宗的决定大不赞同。但既然平宗的心意已定,旁人再如何说也很难改变成命。两人深知他的性子,只能私下里诟病。“带着一个病怏怏的女人怎么走,龙城离这里一千二百里地,换马不换人也得跑满三天,这不就是拖累吗?”
“是啊。”焉赉一边与楚勒合力将毡帐收起来卷好挂在马腹侧,一边不满地朝火堆旁看了一眼。那边叶初雪被裹得粽子一样,脸都被遮住大半,更令人觉得身世来历无一不可疑。“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历也没弄明白,还被人追杀。若是杀手发现了一路追过来,不知要多出多少麻烦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