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(二)(第7/8页)

汪新不断追问,马魁没再答言,抬腿就走。到了餐车,马魁和汪新坐在桌前,马魁眯着眼睛,像是睡着了。汪新忍了又忍,终于还是忍不住了,起身就走,被打盹的马魁叫住。汪新说,他想来想去,那双鞋一定是老头偷的,得把他逮住,等他下车就晚了。马魁让汪新稳坐钓鱼台,票都查过了,都是到宁阳的旅客,没人为了一双鞋提前下车。汪新实在想不明白,马魁让他慢慢琢磨着,要是实在坐不住,就翻几个跟头。

就在汪新还想说啥时,看到那老头提着一个布包走了过来,马魁客气道:“老人家,请坐。”老头站在马魁面前说:“警察同志,实在不好意思,这双鞋是我拿的。”老头说着,从布兜里掏出一双鞋,放在桌上,继续说:“我看地上放着一双鞋,半天没人来穿,还以为那人下车了,就把鞋收了起来。警察同志,我

错了!”

马魁告诉老头,把鞋送过来,就没事了。老头诚惶诚恐地一再道谢,转身刚要走,却被汪新叫住。汪新把手铐掏了出来,老头一看这架势,顿时吓坏了,哆嗦着,裤裆湿了一片。马魁喝道:“汪新,你要干什么?收起来!”“偷了东西,就是小偷,怎么能放走呢?”马魁霸道地说,他说放就放。

马魁拦着汪新,放任老头离开。汪新盯着马魁,眼光冒火,重重地把手铐摔在桌上。马魁指着汪新说:“都把老人家吓尿裤子了,这要是留下病根,你就是作孽呀!”“有贼不抓,等到手又放了,我不明白!”“人这一辈子,谁没犯过错,知错立马改正了,就还是个好人,能放一马得放一马!”“那我也改正了,您为啥还抓着我的小辫子不放呢?”“谁让你是我徒弟了。”“马叔,我知道您看我不顺眼,要不干脆把我赶走算了。”“那不便宜你了?小子,你死了这条

心吧!”

马魁言辞坚定,汪新心里叫苦,他们师徒之间,彼此都在承受着对方的敲打。

终于回家了,回家的感觉真是舒服。想到家,想到妻女,马魁心头暖暖的。当他夹着包,风尘仆仆进屋时,王素芳正在择菜,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,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。王素芳帮马魁把包放好,说:“晚饭一会儿就好,你先洗把脸去。”

马魁问:“燕子呢?”“在屋看书。”

马魁正和妻子唠着,就听到了汪新的声音,他的脸顿时拉了下来。等汪新进了屋,王素芳笑着问:“你们爷俩还一脚前一脚后的,咋不一块呢?”汪新说:“我去了趟宁阳一中,找我从前的班主任去了。他现在教高三,我跟他要了几套数学卷子,这不赶紧给燕子送过来。”

马燕一听汪新来了,梳了梳小辫子,快步走出了房间。汪新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,说:“燕子,这几套题给你。”“我看见卷子头就大。”“你不是数学不好吗?得多做题,老师给划了重点,我给你说说。”

在马燕的带领下,汪新去了她的房间。马魁阴沉着脸,王素芳捅了捅他:“脸拉得跟驴似的,也不谢谢你徒弟。”“谢不着。”“人家好心好意帮燕子提高成绩,你还甩脸子给人看,哪有你这么当师傅的。”“他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?”

马魁痛心的是,他把汪新那点小心眼子看透了,偏偏闺女不甩他的好意,让他的心犹如钝刀子割肉。女大不由爹,软的不听,硬的不行,马魁拿女儿一点儿辙都没有。

汪新坐在桌前,让马燕好好把卷子做完,他拿着找班主任批改一下。马燕哭丧着脸问,能不做吗?汪新斩钉截铁地说,不能!现在就做!他掐着表,一个半钟头做完,就当是高考。在汪新的一再催促之下,马燕一脸不情愿地拿过试卷,耷拉着脑袋,咬着笔,脑子里像是长满了荒草,无从下笔。

就在马燕苦思冥想时,王素芳在厨房忙碌着,马魁走了进来,问:“你这炒仨弄俩的干啥?”“快到饭点了,不得留小汪吃顿饭?”“还真把咱家当食堂了。”马魁话音刚落,就听到汪新喊了一嗓子:“马叔,婶儿,我走了。”王素芳急忙留人:“小汪别走,吃了再走。”“今天就不蹭饭了,马叔,我回头再来。对了,我把燕子的试卷拿给老师看一下,批改完了再给送过来,我先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