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好像和亲也没那么悲惨(第6/12页)
“长生——”萧槿见她当真发脾气了,不由得皱眉跺脚,朝萧子律埋怨了句:“哥,你……我就不明白了,你干吗每次都要惹她,把她气个好歹的,你究竟能捞着什么好处?”说完,也跟着愤愤地一甩手帕,起身追将而去。
亭中只剩下萧子律一个人,他手中捏着另一颗杨梅,面上的笑意仍未淡去,把玩着那小小的、诱人的果实,自己也问了一遍这个问题:究竟为什么每次都要惹恼长生呢?
眼前饱满多汁、香气袭人的果实,不禁让他想起她生气的时候那咬紧的,因为充血而异常红润可爱的唇。大概就是喜欢看那个表情而已吧,就像有的人喜欢看女性雪白高挺的酥胸,有人喜欢盈盈一握的腰肢,有人喜欢明眸善睐的眼睛……一种普通男性的审美趣味罢了,没什么特别的。萧子律这样想着,一挑眉,愉快地朝杨梅一口咬了下去。
尽管长生嘴上对萧槿说着自己没事儿,并再三保证并不会一赌气就去跟陛下说马上就要嫁去百济,实际上去萧府的时候郁闷,回来的时候更郁闷了。一进家门,她就只想回到房间去,好好洗个澡,睡个午觉、不承想迎面撞上了一个神色慌乱的仆役,险些摔倒。
长生疼得直揉头,不满地问:“这是赶着做什么,后院招狼了还是失火了?”
“禀郡主,没有狼,也没有火。小的是急着去宫里,张氏她……”仆役语速同腿脚一样飞快,说到这儿却擦了把汗,仔细思考了一番措辞,才继续道,“张氏没了。”
“什么?”长生乍一听,没敢相信,拉住他又问了一遍:“你说谁?”
仆役告饶道:“郡主去后院问吧,小的着急进宫通传,实在赶时间。”
长生见他模样便知事态必定十分紧急,也顾不上跟他计较或是继续生闷气了,一路小跑到了张氏和刘义符住的院子,只见院中聚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。她还从来没有在这个院中见过这么多人,光是背着药箱的郎中就有三五个,更不要说脚步匆匆的仆役。一看就知道,出大事了。
长生深呼吸三次,让自己冷静下来,再三告诉自己无论进去之后见到什么情景,都要保持镇定,不能给义符哥哥添乱,而后才推门进了张氏的卧房。卧房里也聚集了好些人,其中有她的父亲母亲、刘义符,还有她那被称为妙手神医的外公,每个人都面色凝重。
雕花的卧榻前还挂着她转赠给张氏的护身符,张氏则平静地躺在卧榻上,永远闭上了眼睛。她熬过了归途的艰辛长路,熬过了漫长萧瑟的深冬,却没有熬过这个和煦的盛夏。刘义符在她身边坐着,紧紧握着她的手,目光无限悲凉,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母亲的遗容,仿佛自己的一生都在此定格。
长生的父亲母亲都在一旁叹气抹眼泪,外公则摇着头,正在把针灸用的金针都收回鹿皮里。她觉得面前的一切场景都是那么不真实,令人难以接受。
前几天还神采奕奕的刘义符,眨眼变得更为沉郁,好像那浸透骨血的寒冷垂死挣扎地反戈一击终于将他彻底冻僵。伯母前几天还能自己下地走路,到她院子里去看她,夸她摘的桃子好吃,还给她缝了绣着牡丹的漂亮鞋垫的伯母,说去就去了。
世事就是如此瞬息万变、难以捉摸。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,才走到刘义符身边,抬手抱住了他的头,想要给他一个依靠。
刘义符没有说话,也没有抬头看她,二人保持这个姿势许久,直到有人通传,说陛下来了。
皇帝还穿着一身朝服,来得匆忙、一进屋,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,便径直穿过人群,赶到张氏的床前,颤抖着唤了声:“阿容……是我,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千言万语,都融汇在这一声呼唤里。她是他的发妻,他们患难与共,却没能共享荣华。在她生命的最后时日里,他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敢。
打从回到建康,并未对这个父亲有过一声怨言的刘义符,此时此刻终于得以相见,却显得极为冷漠,道了句:“你是对不起她。”说完,转头看着他,双目赤红如染血,冷声道:“母亲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之所以执意要回建康,并非为了什么神医灵药,不过是想再见你一面而已。你却把我们母子丢在这里,丢给你的弟弟照看,自己连个面都不露。你怎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