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(第4/10页)
人就是这样,心一死,就踏实了,也现实了,接下来是毕业、参军,然后结婚,然后生孩子,到这时,罗顺祥才觉得自己憨人有憨福,因为刘紫樱的确是个能干的女人,比他想象的还能干。这么多年过下来,罗顺祥已经养成习惯,就是家里什么事,都由刘紫樱出面。经济大权也在刘紫樱手里。特别是老家的事情,多得让他头痛,不是今天这个兄弟的孩子上学缺钱,明天就是那个兄弟的孩子结婚生子;不是这个来电话借钱看病,就是那个急需买个什么,总之,永远没个头。但刘紫樱总能把事情摆平。而且,她只要手里有钱,一定不会舍不得。所以,这些年,大事小事都是刘紫樱承包到底。罗顺祥正好落得个清闲。渐渐地,谁都知道这个家,罗顺祥是不当家的,当家的是刘紫樱。说句公道话,这些方面,刘紫樱比城里的媳妇们强多了。楼道里就有一家人成天为钱吵架。那家男人,给老家父亲寄钱,都得偷偷摸摸,绝对不敢当老婆的面提寄钱的事。相比之下,罗顺祥幸福多了。
但罗顺祥当然心里清楚,这一切是有前提有条件的,那就是一切都得听刘紫樱的,特别是在她最敏感的问题上。这不,今天,她一敏感,就把罗顺祥反锁在了屋里,不让他出门。她拦他的理由就一个:谁知道你们上山会做出什么事来?
荒唐的让人哭笑不得。
刘紫樱对苏晴的防范几乎是公开的,她就认准苏晴是她的情敌,无论罗顺祥怎么解释,怎么苦口婆心,怎么不可能,说一千个理由,她都不信。她也听不进去。一直绵性子很少发火的罗顺祥终于忍无可忍,叫喊说:刘紫樱,你他妈的怎么这么小心眼?我就是看得上人家,人家能看得上我吗?
刘紫樱说,你听你听,这是什么话,这意思是不是说,你早看上人家了,要是人家也看上你,这事就成了是不是?刘紫樱一边说,一边眼泪就哗哗地淌下来。罗顺祥马上摇着手说,你这是干吗呀?又没人欺负你。
你还没欺负我,什么才叫欺负我?刘紫樱更不依不饶了。
罗顺祥哄完刘紫樱后,已经中午了。想赶进沟去,却找不到车,只好等下午的班车。但班车得等三个小时以后才发,这段时间他一直坐立不安。
二
苏晴只顾着心里着急,担心活儿干不完,担心和傍晚那场大雨相遇,就是没想到会被困在山上下不来。
山上的夜,比她预计的来得早。一整天时间在工作中不知不觉地流逝了,等他们把设备恢复到正常运转时,大雨将临。看来,他们的天气预报很准。
现在,这场预报得很准的大雨,就这样劈头盖脸地让他们赶上了,让苏晴有点儿暗暗吃惊的,是这场雨来势之猛,这种气象,她还是头一回遇见。
以黑呷山的山顶为界,靠发射场西侧,疯狂地下起大雨,这雨从山下往山上追,和他们上山时的线路相吻合。让人惊奇的是,有条白线贴着绿色的山脊倾斜着身子像条滑动的长蛇,刷刷刷地向黑呷山蹿上来。速度之快,令人难以想象。眼见着那条白线逼近他们时,肥硕的雨点也噼啪落下,他们都朝后退了两步,还没被扫着,它却打了个转,侧过身,向右跑了。他们都大瞪着眼睛看着这一神奇的景象,不知怎么回事。“乌头风,白头雨;一边晴,一边雨”这谚语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吗?
曲比拉铁和小林也啧啧地称奇。
他们收拾起工具,准备下山时,夜幕已从高空中垂落下来,向整个山区弥漫。
你们俩动作快点。苏晴催促道。
一钻进林子里,四周的颜色更加浓黑。
小林不小心摔了一跤。
曲比拉铁说,还是让我走在前面吧。
苏晴说行。又让曲比拉铁等一等,找根拐棍吧。曲比拉铁便拿出砍柴刀,摸索着砍了三根树枝,把枝桠去掉,再发到她俩手里。
继续赶路时,苏晴努力用平缓的声音告诉他俩不要急,我们一定下得去的。其实,这话说出来她自己心里都没底。
远处的山谷里,有一条瀑布,如同一条蛟龙,似乎忍受不了狭窄的峭壁的挤压,一直在咆哮,飞溅起白花花的鳞片,狂怒地要从峡口中挣脱出来,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它的咆哮声。他们所处的位置,离它不近,但它仍透过繁茂的枝叶把声音传了过来。苏晴提醒曲比拉铁,注意听,只要朝这个声音走,方向就不会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