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(第5/6页)

施黛觉得他姿势别扭,驻足帮他调整姿势,掌心握住江白砚右臂:“狐狸要这样抱。”

她一边动作,一边顺口道:“听说玄牝之门出了岔子,希望大昭平安才好。”

阿狸飞快审视江白砚的表情。

他任由施黛摆弄:“玄牝之门有立狱阵加护,难出纰漏,应当无事。”

察觉阿狸的注视,他淡淡投来一瞥,似笑非笑。

仍旧很正常。

可他——

心绪百转,遽然间,某个念头如闪电划过。

白狐狸兀地抬眸,恰见一抹剑光闪过。

江白砚左手将它揽紧,右臂拔剑疾出,断水锋芒毕露,斩断一只邪祟的头颅。

施黛抬眉,掌心现出三张符箓。

她与江白砚站在卧房外的长廊上,就在刚刚,竟有一只邪物跃下围墙,朝二人扑来。

光天化日,为什么会有邪祟出没?

再眨眼,又是几道黑影俯冲而至。

“邪祟怎么到了这儿来?”

一张雷火符勾出电光,施黛皱起眉。

大昭术士众多,通常情况下,邪祟只敢藏身在角落里头,白天从不现身。

遑论主动显形,攻击两个会使术法的人。

雷火符挥出的刹那,耳边响起阿狸的惊呼:“施黛!”

施黛回头,猛然怔住。

入目所见,是漆黑如墨的邪气。

邪息袅袅,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邪潮更加浓稠,而它的源头,是江白砚。

少年双目尽染血色,不见半分温和,像只失去理智的兽。

断水嗡鸣阵阵,随他抬臂扬起。

邪祟已被施黛诛灭殆尽,他进攻的目标只剩一个。

阿狸惊惶大喊:“施黛!快避开!”

剑锋骤起,在刺向施黛之前,江白砚手腕翻转——

断水回挑,笔直没入他右臂。

一切毫无预兆,仅在电光石火之间。

施黛耳畔嗡嗡,见江白砚扔下断水,左掌覆上右腕。

咔擦一响,他生生折断自己的手腕。

施黛右眼重重一跳:“你怎么……”

“他控制不住。”

阿狸咬牙:“有东西在他身体里!”

它总算明白了。

灭世之灾、江府灭门案、肆意屠戮百姓的江白砚……原来是这样。

“是那只恶祟。”

阿狸身子发抖:“它没被完全封印,一部分——”

江白砚双目赤红,抬眸看向它。

他在生死一线辗转多年,早已习惯突如其来的死局。

因而被邪气缠身、察觉身体不受控制后,江白砚竭力维持最后的清醒,在伤害施黛前,自行折断握剑的手骨。

脑海中是撕裂般的疼,如有钝刀反复割磨。

视野渐染血红,他声线发哑:“什么?”

白狐有刹那的迟疑,眸光忽闪。

真相于他太过残酷,破天荒地,它于心不忍。

“恶祟本身无形无体,大战后,它万分孱弱,为了留于人世,需要……”

阿狸斟酌措辞:“容器。”

施黛的神情晦涩难辨。

上古邪祟由恶念凝成,所寻的容器,需是极恶之人。

自幼饱受磋磨,心无挂念,杀念愈盛、恶意愈强,越与它相衬。

与恶祟同流合污的玄同散人,为何要屠灭江府满门,独独留下江白砚?

在他心里埋下仇怨的种子,令他无亲无故,无处安生。

后来江白砚被邪修当作替傀,是否有他们推波助澜?

甚至于,今天的巫医是否受到邪祟指引,解除血蛊,是为了让它更好附身?

阿狸不知道。

毋庸置疑的是,他们成功了。

满门被屠,蒙受十年叛贼骂名,尝尽苦痛折辱,在上一场轮回里,江白砚成为恶祟最完美的容器。

经由他手,大昭一夕倾覆。

容器。

江白砚未发一语,口中吐出猩红污血,似嘲似讥,哑声一笑。

与此同时,青州以北的天外,响彻尖锐啼鸣。

鸣响不绝,穹顶浓云涌现,分明不到未时,却黑沉如夜。

那是玄牝之门内,上古邪祟的嘶嚎。

江白砚身侧,邪气翻涌不休。

眼见他双眸染血、一瞬失神,在江白砚倒地前,施黛一把将他拥住。

从没有过像此刻一样的慌乱无措,心间如被刀尖没入,疼出狰狞血珠。

她尾音发颤:“有办法吗?”

“恶祟企图占据他的身体。”

阿狸抬头,凝望江白砚血红的眼:“……是心魔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