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随卖入国库(第5/10页)

篠田拿起桌上的传票,离席走出酒廊。

我愣愣地看着篠田愈来愈小的圆圆背影。

开除我──?

开除,也就是解除委任?

我是一个被客户解除委任的律师?

总是维持高速运转的大脑,现在呈现当机状态。

自己的专业遭到否定,是我最难接受的事。就算是被男友抛弃、被爸妈逐出家门,大概都不至于这么错乱吧。被客户放弃,让我感受到一种被推落到地底深处的绝望。

我哪里做错了?

我不顾旁人的眼光,抱着自己的头。

为了达到目的我向来不择手段。当然偶尔也会用些激烈的手段,但我从没做过犯法的事,甚至为了保护客户竭尽全力,我理应获得客户的感谢,没道理被抱怨。我到底哪里不对?

什么叫「无法理解客户期望的律师」。

这比过去听过的任何批评都更让我受打击。就算被争讼的对方或者相关人员痛骂,我向来无所谓。但原来被自己客户背叛的感觉这么难受。

篠田想要的并不是拿到一百五十亿日圆吗?我一直以为他说想知道荣治发生了什么事,只是为了拿到钱的藉口。

虽说是匿名,但只要自称是犯人就是一种风险。他甘冒这种风险,只因为想知道一文都不值的真相,我实在无法理解。

对,我确实无法理解。

有些事比钱更重要,只是说来漂亮的大道理。我才不想听那些自以为是的说教。那些对我说些冠冕堂皇道理的人老是这样,他们表现得只有自己知道何谓高尚,想反衬出我有多庸俗。这些人总是看不起我。

虽然没钱,但还是能生活得很幸福?那不过是输不起的人讲的藉口。有钱当然好过没钱。

大家为什么都要说这种谎呢?

我无法理解,也不想理解。

我的思考渐渐往黑暗的地方坠落。

饭店酒廊的服务生问:「您身体不舒服吗?」还端了杯水来,但是就连这样的举动都好像在看不起我的不堪,让我莫名生气。

1 网路次文化流行语,意指有受虐倾向的人。

3

之后的几天,我过得有气无力。

换作从前,只要睡一晚再糟的心情都能海阔天空。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睡一觉无法解决的烦恼,让我非常惊讶。

醒是醒了,但起床后也没事可做。我不想要被拉回现实中,所以逼自己睡回笼觉。就这样过了中午、傍晚、入夜,到头来整天都无所事事。

一个人独居的一房两厅空间显得格外空荡。我发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,边看深夜节目边泡了杯面吃。肚子很饿,但食之无味。

这样的生活过了好几天。

到森川制药的会议室,还有在轻井泽听到巴克斯对我吠叫的日子,好像已经是遥远的从前。

朝阳打了好几通电话来,但我没有力气回电。

荣治去世的真相我当然也很好奇,但我毕竟不是刑警,之所以会牵涉到荣治之死,都是因为接受篠田的委托。

接下来该怎么办,脑子里一点头绪都没有。

手边是有些存款,但总不能坐吃山空,总得想办法找下一份工作。上次跟津津井律师闹成那样,现在也回不去之前的事务所了。在他面前夸下海口结果被客户解除委任,这种事我死也不想告诉津津井律师。

去便利商店买东西回来时,我确认了一下几天没开的邮箱,里面有一封手写的信。寄件人是信夫。

这个已经被我赶到记忆深处的男人,是我两个月前还在交往的男友。

几天前他寄了邮件来,内容提到他设法筹钱,买了更大一点的求婚戒指。我现在只觉得要应付这些很烦,所以放着没管。他还打了电话来,我当然也没接。

这封信的内容提到他寄了信和打电话我都没回覆,所以他很担心,希望我一切都好。明明被我狠狠甩掉之后,为什么还能写出这种内容的信呢?信夫这种善良让我觉得很可恨。

邮件里还有另一份日本律师联合会发行的杂志《自由与正义》。

这份月刊就算不订阅,也会自动寄送给所有登录在案的律师,里面有律师专栏、座谈会,也会公告行为有问题的律师姓名,还刊载研习日程等等──也就是法律人的业界杂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