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下山,下山(第4/5页)
李晓悦心里一松,感到由衷的喜悦。他这个病一直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,除了关心外,还有别的一层原因。如今他痊愈,这真是好消息。她倒了一杯酒,举起来诚恳道:“太好了,我为你开心。”
她豪爽地一仰头,把满满一杯酒全喝了。那隽微笑地看着她,随后也把酒一口喝光,又给自己和她倒了半杯,举杯道:“第二个好消息,我找到工作了,半个月后去上班,条件我很满意。”
李晓悦更开心了,举杯和他碰了一下,双双一饮而尽。两人相视而笑,都有点激动,同时感觉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激动,敏锐捕捉到空气中有种情绪在酝酿。两杯酒,只是为了把这情绪推向高潮的前戏。但不知为什么,彼此又都没有开口说什么,只是低头默默吃菜。菜一道比一道硬,把该倾诉的情绪一次一次推后,积蓄了更多的期待与紧张。两人终于吃到再也咽不下一口菜,红酒也只剩瓶底一层,酒精在血管里燃烧着,是时候了。
李晓悦说:“那隽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那隽咽了一口酒,道:“我也有话跟你说。”李晓悦道:“你先说。”
那隽道:“你先说,女士优先。”
李晓悦道:“我们分手吧。”她终于可以毫无道义负担地说出这句话了。那隽的笑容还在脸上,眼神依旧爱恋地看着她。李晓悦以为他没听清,因为她那句话的确很小声,她又重复了一遍。那隽右手从桌上伸到桌面,摊开,掌心是一个小小的红盒子。他打开它,里面是一枚大大的钻戒,在灯下熠熠生辉。
那隽道:“我们结婚吧。”
李晓悦惶恐,他没有听到她的话吗?他的突发性耳聋又犯了吗?她提高声音:“我说我们分手。”
那隽道:“我说我们结婚。”
五个小时前,他跑到珠宝店买了这个六万块钱的戒指,满怀自暴自弃的宠溺想,他不再逼李晓悦奋斗了。没错,不求上进对他来说无异于杀人放火,但如果罪犯是李晓悦,他愿意犯窝藏罪。一个家,的确不需要两个人都上进。他负责挣钱,她负责貌美如花,这是幸福的搭配。李晓悦跟他说了那么多次分手,那只是她在闹小孩子脾气,嘴硬心软。他生病这些日子,她那么着急,那么用心地照顾他,这就是证据。过往那些年两人也闹过分手,最后不还是在一起?他们俩,就是打不散拆不开的天生一对。
李晓悦觉得太荒谬了,她啼笑皆非地看着他,表情渐渐严肃起来。那隽的笑容变得有点凄凉,她为什么总是跟他提分手?为什么他永远得不到她全部的认可?
李晓悦道:“我不是跟你开玩笑,这一次我真的要分手,我们不合适。”那枚戒指仍固执地亮着:“你跟沈磊更不合适。”
李晓悦非常敏感:“为什么提一个不相干的人?”
那隽的嘴角挑起一丝讥讽:“你根本不是为了我才跑到终南山去的,你就是为了见沈磊,对吧?回来后我才琢磨过味儿来。”
李晓悦恼羞成怒: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?我和你在一起不开心,你让我紧张。这才是我要和你分手的理由,与他人无关。”
那隽冷笑道:“和我在一起紧张,是因为我总是告诉你人生的真相,我毫不留情戳破皇帝的新装。而沈磊却给你喂带糖的毒药,带你在快乐中上天堂。李晓悦,你有眼无珠。”
李晓悦遭受这样的攻击,反而冷静下来,道:“我们在一起,至少提了不下十次分手,你为什么不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,非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?”
那隽充耳不闻,笑容掺了点怜悯:“你认为沈磊满足了你浪漫的幻想,你觉得他代表了你最爱的生活方式,率性,无所顾忌,兴之所至爱咋咋地,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你。又因为他是爱情失败而跑去流浪的,你觉得他特别重情义,又增加了一份感动。其实这全部都是你为他加的滤镜。一个重情义的人,不会让父母和姐姐操碎了心流尽了眼泪,不会说走就走,留下烂摊子让同事为难。你和他都一样的幼稚,可你是我爱的女人,我会接着你这份幼稚,等着你慢慢长大,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“责任'这两个字的分量。你和沈磊在一起,只会是一场灾难。”
李晓悦针锋相对:“你说你爱我,其实你并不爱我,你只是爱我的不爱钱,不算计你,你觉得我经济实惠。你所有的一切,都是出于利益最大化考量。就像你明明不喜欢自己的工作,你讨厌得发疯,可是你为了钱,骗自己说喜欢。我和你在一起特别焦虑特别压抑,我感受不到你的心,你知道这种感觉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