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、第09章(第2/3页)

严倾的眼眸微微一沉,看着她没说话。

气氛骤然僵硬,直到他慢慢地问了一句:“你总是习惯这么任性这么随心所欲吗?”

是轻飘飘的一句,连感情都不带,就是陈述一个事实。

反问句,加强语气,就连标点符号都在告诉她中华文字的博大精深,一个问号也能表现出说话者的情绪。

就好像相遇的第一天,她莽莽撞撞地坐上他的车,然后又自以为可以与一个比她强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酒鬼抗衡。

就好像相遇的第二次,她明明看见他和一帮混混在那里喝酒,居然也敢让朋友先走,自己一个人傻楞楞地留在巷子里。

就好像他在出租车里等人时,她明明看见那三个人拿着刀朝他走来,却不知道跑,跟个傻子一样居然在那里大叫“小心“,然后把自己陷入现在这种混乱局面。

就好像明知道他是什么人,她还天真地坐上他的摩托车,也不怕他对她怎么样。

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可蠢更自以为是的人吗?

尤可意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,手心磕破了,脚伤复发了,脚踝那里一抽一抽地疼,满脑子还都是罗珊珊攻击她时说的那些屁话。她烦啊烦,烦到除了烦这个字以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。

她想,这个人有什么资格来怪她不懂事,让人操心?他妈的她活得好好的,要不是他来招惹她,她至于惹上什么狗屁麻烦吗?不过是个臭流氓,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?

她任性?她随心所欲?关他屁事啊!

这一刻,尤可意连头也没转过来就冷冷地叫他滚。

“我就爱坐在地上装雕像!沉思者你知道吗?不知道就算了,反正流氓不需要文化。”

激怒严倾的是流氓二字。
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被人宠坏的大小姐,又想起了当初送她回家的时候在电梯里她说的话——”我没有看不起你。”

她没有吗?

那时候还以为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。

严倾一个字都没说,转身就走,步伐从容得就跟闲庭信步似的,只是再也没回头看她一眼。

他当然知道她是个家境富裕的大小姐,这点从她的穿着就看得出,况且哪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会在大学时就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?

大小姐就该有这种大小姐脾气,这才符合他对有钱人的认知。

他冷着脸一路往下走,却在转过楼道时顿住了脚。

很多次从窗前看过去,那位大小姐休病假的时候成天都在整理衣柜里的衣服,一会儿拿着工具去毛球,一会儿给所有大衣拢上透明罩子——她很爱惜她的大小姐行头。

只是眼下这位大小姐却丝毫不顾自己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羊毛大衣,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……

尤可意成功了。

她成功赶跑了所有人,于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脚残人士孤零零地坐在冷冰冰的楼梯上,凄凄惨惨。

她想给陆童打电话,但是那个冰冷的女声不断重复说对方已关机。

她还能找谁?

她慢慢地缩在角落,想起小时候一个人在家煮方便面,结果把水壶打翻了,滚烫的开水把她的手背烫得一片红肿。那时候她也哭着想打电话求救,可是爸爸在开会,不能接电话,妈妈送姐姐去北京参加比赛,一次一次掐断她的电话。

最后手背上还是留了疤,只要仔细看,丑陋的烫伤还在那里。

这种事情遇到太多次了,导致在成长的过程里她渐渐丢弃了有事找父母的习惯。

反正找了也没有用,她靠谁都靠不了。

她把头埋在膝盖上,右脚的姿势稍微有点别扭,整个人像是被遗弃的动物一样躲在角落,良久才颤抖一下,连啜泣都是无声的。

因为没有人在,因为哭泣的理由一定是它能唤起听众的怜惜与疼爱,但她既没有听众,也没有会给予她怜惜与疼爱的人,所以有什么必要去大哭痛哭呢?

直到有人忽然掀开了她的裤脚,她一惊,顾不得面上犹带泪痕的狼狈模样,猛地抬起了头,却看见那个去而复返被她称为流氓的家伙。

严倾无声无息地回到这里时,恰好看见她埋头无声哭泣的样子,他注意到她的右脚姿势有些古怪,仿佛是……他顿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坐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