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章(第2/3页)
姜佩兮怎么说,他就怎么做。
不同于未失忆前权衡利弊下的无奈妥协,当下的他是全副身心地信任,其中掺杂着太多对此世的懵懂。
姜佩兮坐在马车内,他守在车外。
在谜底未揭露前,她有足够的耐心将戏做全套。
姜佩兮领着周朔往府署深处走去。
路上偶有仆婢给他们施礼,问安的话没说全,便被贵夫人抬手制止。
进到居住的屋内,姜佩兮问侍女:“善儿呢?”
“在屋里,嬷嬷哄他睡觉呢。”
得知周氏给她下药后,作为母亲的姜佩兮自然不可能把孩子留在建兴。
她往内室走去,走了两步后转头看停在原地的丈夫。
“跟我进去。”姜佩兮吩咐他。
周临沅觉得这不合规矩,作为死士无论怎么虔诚效忠,也不能跟到主子的寝室去。
“等我请你吗?”她脸色微变。
周临沅心头一跳,立刻跟上。
掀开垂落的帘帐,姜佩兮放轻脚步。
已经将孩子哄睡着的嬷嬷守在摇篮旁昏昏欲睡。迷糊间见来了人,再仔细一看,竟是女主人。她一下醒了困,忙不迭就要起身行礼。
姜佩兮拦住她,轻声道:“出去吧。”
嬷嬷欠身后准备退下,退离了几步才注意到归来的主人家,“司簿也回来了。”
周临沅辨别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。
但“司簿”是谁?是他吗?
“过来。”这是珠玉相撞的音色。
察觉出女主人的不悦,嬷嬷恭谨退下。
“过来看看孩子。”她再度开口。
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。
进入静谧到私密的空间,周临沅不太有那个胆子,只能尴尬地提醒,“这不合规矩。”
“你以前进来过很多次,不差这一次了。”
姜佩兮看着羞赧的丈夫,“你没失忆前,很疼爱这个孩子,过来看看他,说不定你能想起些什么。”
他的每一步都表明自己的不情愿。
姜佩兮耐心等他磨蹭到摇篮前。
“这是我的孩子。”她告诉对方。
他赞美的措辞总是格外匮乏,“好看。”
“除了好看呢,你不觉得他像谁吗?”
“很像您。”
姜佩兮被他的不开窍噎住,原来周朔的不讨喜自少年就有了,“你不觉得他也像他的父亲吗?”
“也像。”
他话接得很顺溜,就是眼睛和脑子都不顺溜。姜佩兮想。
“你落个水,把脑子都落没了?”
周临沅不明白对方的怒意从何而来,却也不敢反驳。
他低下头准备乖乖听训。
“手给我。”姜佩兮命令他。
他的手粗糙了很多,上面布着零星的口子。
姜佩兮牵住他的手指,拉着他去触碰孩子。
指腹下原来的薄茧被厚茧取代,这样的触感堪称粗劣,膈着姜佩兮的手心,膈进她的心里。
“他的鼻子和嘴巴,像谁?”姜佩兮问他。
“像您。”
“像我?你再看看,哪里像我?你的眼睛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吗?”
明白自己没夸对人的周临沅赶忙改口,“像您的丈夫。”
“我的丈夫是谁?”姜佩兮握紧他的手。
自以为弄明白贵夫人身份的周临沅立刻回答,“朝定公。”
春草一样蓬发茂密的期待,被周朔这三个字劈头盖脸地浇下。
春草就这么被他浇死了。
“周子辕,你是不是脑子有病?”姜佩兮被气得火急攻心,声音骤然拔高。
睡梦中的孩子被这一声惊醒,立刻哭起来。
孩子的哭泣声暂且唤回母亲的理智。
姜佩兮狠狠剜了一眼周朔,少年时的他一点也不可爱,远不如后来的他。
她把孩子从摇篮里抱起,坐到旁边的矮榻上哄。
慢慢哄得止住哭。
善儿伸手抱母亲的脖子,软乎地喊她:“阿娘。”
一岁多的孩子还不会说复杂的音节,没法咬字清晰地喊“母亲”。
姜佩兮擦去善儿脸上的眼泪,哄他去看那边的木头桩子,“善儿还认得他吗?”
两个月的分别,使孩子对曾日夜照顾他的父亲完全陌生。他看了眼这个陌生人,又腻回母亲的怀抱。
“善儿,那是爹爹。”
姜佩兮告诉怀里的孩子,也提点那边脑子有病的丈夫。
“您不该开这样的玩笑。”沉默已久的木头突然发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