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8章 我绝不交‘兵符’(第3/4页)

“就在隋朝,还有巾帼英雄冼夫人。”

“朝廷以夫人之功,封信都侯,加平越中郎将,转石龙太守。”[2]

同为身有战功的女子,冼夫人做的是正经的将领和朝廷官职。

而且还特许“给鼓吹一部,并麾幢旌节,其卤簿一如刺史之仪。”[2]

女子封将军怎么会没有先例!

若说最早的女将军商代妇好,近乎于传说,而汉代的女将军冯夫人、晋的忠烈明惠夫人是数百年前的历史。

那么就在前朝的冼夫人的事迹,难道本朝所有人都不记得了吗?

还是根本不想记得?

为什么平阳公主回到长安后,生荣就是‘册公主,赏赐逾其余公主’,死哀就是‘丧仪得以鼓吹’。

甚至鼓吹还要被太常驳回一遍‘妇人无鼓吹’。

“我不信,这便是最好的生荣死哀吗?”

屋内一片寂静。

画像无言。

姜沃抬头——若是公主永远停留在渭水河畔回眸的一瞬,甲胄在身宝剑悬腰,七万兵士在手,或许也很好。

好在,她没有跟公主一样的孝道与身份掣肘,更身负后世机缘,所以一路走到了如今。

姜沃拿起地上的羽箭,锋锐的箭头划破了她指尖,两滴血染在箭尖。

“所以,公主,我永远不会交出我的‘兵符’。”

*

姜沃用帕子把自己手上细小的口子先包起来,想到回去后需用烈酒消毒的痛,不由先皱了皱眉。

她边压着自己的伤口,边对平阳昭公主的画像继续倾诉。

“不过说起冼夫人。”

“她与公主一样,后世都不知名字,只知道,她是高凉洗氏之女,嫁了人成为了夫人。”

“而且,她哪怕生前被正式册授了将军,也并不在将相传中。”

冼夫人的生平都记载在《隋书·列女·谯国夫人》中。

血迹从帕子上微微洇出,姜沃只仰头道:“说起史书,公主若知道后世许多史书如何记载你,必然也要生气的。”

“我就不说与公主了。”

比如到了宋代编篡《册府元龟》,平阳公主很多时候直接就被记载为‘高祖第三女柴氏。’到了明清后更有甚者,称平阳公主为妇人竟能事于军旅,如狐妖昼游。

脑海中不自制的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,姜沃反而不觉得手上痛了。

她此时,就如在李淳风处听闻公主性情一般,只觉得心中锥痛。

但姜沃还是努力对画像笑了笑,然后摘下身上的鱼符捧给画像上的人看:“我已然是尚书右仆射了——宰辅多可参修国史。虽说贞观一朝已然修过武德一朝的国史,但依旧还可不断增补。”

“公主,将来史册上,自当有单为你而列的‘将传’!”

“只要我活在这大唐,武德年间的旧事,我会一点点去拼凑。”

“反正才四十多年,根本不算久远,一切都有迹可循。”

“公主,其实哪怕千年以后,也有人在努力追寻着你的真相,想抹掉层层的灰尘,看清你的面容。”

姜沃说的不只是现代,不只是红色的国度以后的事情。

还有自唐后的许多朝代,那些闪光的女子的灵魂,她们也在追念着平阳公主。

比如明末女将军秦良玉,就为平阳公主写过诗。

想起她,姜沃振奋了一点,笑意也真切了许多,对画像上戎装女子道:“公主,咱们说点高兴的事情吧。”

“公主之后,也不是没出过女将军的。其余的先放着以后我慢慢说,先说明末的女将军秦良玉吧。”

“毕竟她是第一个被正史记录到‘将相传’里,而不是列女传的女将军,咱们今日就先说她。”

姜沃兴致勃勃,将秦良玉的生平曼声说过。

凌烟阁内沉闷的空气,似乎流动了起来。

*

姜沃说过秦良玉后,想着,反正明朝的事儿都告诉昭公主了,也不差后世事。

“公主,我的故乡,不只有女将军、女官……还有许多女科学家。”

比如因“青蒿素”,国内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科学类奖的屠呦呦。

说完后,姜沃忽然又想起,诺贝尔奖,昭公主只怕不知道。于是补充了一下:“青蒿素是可以治疗疟疾的!”古时疟疾是高发病症,公主一定听说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