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盟约毁雨带狂风涌(第4/6页)

江楚贤没有回头,只道:“娘娘,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被你策反,和你联手?”

我愣了一愣,道:“本宫没有笃定,只是凭着一闪之念,觉得王爷兴许会帮我。”

“哦?”

“王爷暗中帮我,何止一次两次?时至今日,溪云心中感激不尽。”我心里七上八下,小心措辞,生怕说得过于轻浮,惹他厌烦。

谁知江楚贤转过身来,叹了一句:“第一次见你是在驿馆,你执着一根银簪抵在脖颈上,不惜刺伤自己也不肯屈服。那时本王便心叹,世间怎会有如此刚烈的女子。只是刚烈之人,最容易被世俗所伤。所以本王见你为皇兄做事,心有不忍,才出言提醒。”

我盈盈一拜,道:“谢王爷。”

“那你如今如何打算?”

我咬了咬唇,道:“王爷,作为棋子的下场无非是鸟尽弓藏,兔死狗烹。臣妾自身不保,王爷要想明哲保身也难。与其那样,不如先维持原状,让皇上无法达成心愿,这样一直擎制下去,我们再做打算。”

“让皇上无法达成心愿?”

我点头道:“南诏要把徐州和雍州和还回来,但青州不能给皇上。如此一来,南诏的内政之争就是一场持久战。”

他点点头,道:“本王何尝不愿这样互相擎制下去,只是皇兄做事雷厉风行,又出其不意,若让皇兄无法达成心愿,只怕……”

江楚贤负手而立,仰头望天,眸中迷蒙一片:“只怕……你会死。”

他的声音清朗又温柔,如春风拂过。我心头一动,似是最柔软的部分被烈火炙烤,痛楚无比,那一句禁忌竟脱口而出:“他日你做了皇帝,我便不会死……!”

江楚贤脸色一变,后退几步,眸光中有暗涌澎湃。我咬了唇,半晌才定住心神,扯了一抹笑,道:“王爷若是肯帮溪云,溪云也有办法让王爷随了当皇帝的愿。”

出乎我意料的是,即使是听到“皇上”二字,他面上依旧云淡风轻,一甩袖子便转身离去。

回宫之后,我便寻出一些水迷烟,照上次的方法燃了,以防有人察觉异样。戌时一过,一行人和上次一样,不声不响地出了宫。

出了禁宫,看到满街张灯结彩,歌舞升平,我才恍然觉察今天正是乞巧节(注:每年农历七月初七,我国汉族的传统节日七夕节)。

南诏国的观念不是很开放,但乞巧这一日,倾心男女可以忘记礼教互诉衷肠。透过车帘向外望去,紫陌两边悠然行走着很多对男女,他们手牵着手,个个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。

璀璨灯火连成一条火龙,往上面看是浓黑的天幕,又被绚烂的烟花所照亮。如斯美景让我着了迷,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。

浮生松挽青丝,歪着头枕着玉臂,痴望着天幕上的烟花,眸光中有明明灭灭的光点。蓦然,她回头向我和江楚贤一笑:“贵客来了。”

江朝曦说浮生已经知道我是公主,果然不假。我向她温然一笑:“今日来,是有事找浮生姑娘。”

浮生看了看我,转而问江楚贤:“那王爷是为什么来找浮生?”

我见她一脸小女儿情态,想到今日是乞巧节,忽觉浮生对江楚贤是有情的,而自己正是那碍事的人。

我不由得一阵尴尬,想要出去,不想袖口一紧,已被江楚贤拉住。他依然没有看我,只温声对浮生道:“本王来,自然是和公主一样的目的。”

“原来也是有事。若是无事,王爷就不来了吗?”浮生把玩着手里的一只碧玉镯子,声音里有丝丝的幽怨。

我瞄了一眼那碧玉镯子,玉的成色极好,通体幽明,道:“浮生姑娘,这镯子只有一只?”

浮生脸颊一红,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只看向江楚贤道:“还有一只在乌头当铺那里,等着王爷去赎。”江楚贤撩袍坐下,道:“这个当然好办,给你银票便是。”

浮生垂眸,抚摸着自己皓腕:“浮生不要王爷的银票,只要王爷亲自去赎,亲自把镯子给浮生戴上。”

江楚贤蹙眉,道:“浮生,不要耍小孩子脾气,今日我们来,还有要事要说。”

浮生没有说话,只是那双晶亮的眼睛中烟花的光影,瞬间黯淡了下去。

桌上温着一壶香茶,从壶嘴溢出袅袅白雾。浮生垂首走到桌边,拎起青花茶壶,倒了几杯茶水。茶汤颜色成澄澈碧绿的一湾,静静躺在细白瓷杯中,晶莹可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