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(第5/6页)

车中的郭煌惊魂未定,他没敢想事情会闹到这一步,更不明白凌清扬何以会有手枪,他忽然觉得坐在身边的这个女人有些可怕,简直像个黑道上的大姐大。凌清扬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郭煌紧张疑惑的神色,深深喘出一口气来,把手边那支枪递到了郭煌手里。

郭煌一接手,感到有些异样,仔细打量,差一点叫出声来。天哪,原来是把仿真的玩具枪。真是太冒险了,他看看手握方向盘的凌清扬,发现她明亮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汗。

凌清扬伸手示意让郭煌递回枪只,她按下车窗玻璃,把枪使劲扔出了车外。

“现在,咱往哪儿去?”郭煌此时显得疲惫不堪。

“去哪儿?回酒店呗。”凌清扬有些不解。

“别回酒店了,我饿得前心贴后心,临大堤有不少农家乐饭店,咱先吃点东西,再商量这事儿下一步咋办。”郭煌说道,“这附近我熟,再拐过一个弯,前面有家安全可靠的小店。”

凌清扬把车速放慢,果然,拐弯处看见几面迎风飘动的彩旗,旗上写着“逍遥津酒店”的字样,还有一处可以停车的院落。凌清扬开车驶下河堤,径直将车开进彩旗飘飘的小院子。车刚停稳,便从院中走出一个长络腮胡的中年人,看样儿是老板,冲着走出车门的郭煌和凌清扬高声叫道:“哟,贵客来了,二位里面请了。”胡子老板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憨笑的胖女孩儿。郭煌二话没说就往里闯,看来关系熟络得很。凌清扬警惕地向门口四周打量了一眼,随着进了院子。

这农家乐小院很特别,三面傍堤,一面临湖。这湖是引黄河水沉淀而成,湖面很大,湖水清澈,临湖的一面依水建了一座圆顶木柱、四周垂挂着竹帘的草房子,帘内还有一层卷起的尼龙编织物,客人如不想被打扰,尽可把卷帘放下。这草庐内光线充足又与世隔绝,独留一面可欣赏湖光水色,还真是个好去处。郭煌将凌清扬引进了草庐,顺手把卷帘放下。凌清扬第一次到这里来,倒觉得空气清新,野趣十足,进屋后面水而坐,全然没有了都市的喧嚣。胡子老板看出来客气度不凡,分外殷勤,手忙脚乱地沏上茶,随后递上了一张塑料压膜的菜谱。

“二位想来点啥,这儿的菜无论荤素都是野生土长,绝对绿色食品。荤的有天上飞的,水里游的,地上跑的,河里爬的,有鲇鱼、老鳖、野鸭、野兔、河蚌河螺、螃蟹活虾;素的有菠菜、马石菜、芨芨草、榆钱儿、槐花儿、柳尖儿、白藕、滚地龙、扫帚苗。做法有凉调、热炒、油炸、清蒸,随点随做。俺可是从市里请来的大厨,手艺不赖,保证二位吃个满口鲜,可再来点酒?”店老板一番白话,活像一通豫剧的紧板道白。

郭煌趁对方语言未落便道:“两荤两素,一条黄河鲤鱼,咋快咋来。先上四两好酒,一盘醋泡花生,其他老板看着办吧!”说完倒在竹椅上,长吁了口气补充说,“顺便捎盒烟,带个火。”

此刻,郭煌倒不像刚脱离险境的落难者,俨然就是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,这做派不禁让凌清扬也受了感染。

片刻,面带憨笑的农家女端上了花生和酒,另加了一盘冷调藕片,声明是送的。郭煌把她拉过来,附耳说了几句什么,女孩点头,又笑吟吟地退去。

凌清扬用餐巾纸仔细擦拭了一下杯盘,斟了一杯酒在手中。

“来,清扬为郭大侠虎口脱险压惊洗尘,干一杯!”

郭煌碰响了酒杯,一饮而尽,抓了几颗花生米嚼着,随后替凌清扬倒了一满杯,高高地举过头顶,百感交集地说:“郭煌不该叫郭煌,应叫苍皇;清扬不叫清扬,应叫做矫扬,真乃女中丈夫,令我汗颜愧对。今儿也让我开了眼。昨天晚上还算着凶多吉少呢,没有想到今天反倒成了惊险剧中被解救的主角,我咋答谢你呢。”

“又说傻话啦,”凌清扬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,微微一笑,接过了酒杯,浅酌了一口,却并不喝下,示意让郭煌吃菜,“我也是情急智生,逢场作戏而已,现在心里还在打鼓呢。我只想问你,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,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?”

倒是郭煌直言不讳:“啥事?直说了吧,就是因为仿画的事。其实,这种事情我以前干多啦,从没惹过麻烦,梁州城能往纸上泼墨汁儿的有几个不造假的,只不过功夫在我之下。同行是冤家嘛,可这回仿的是被盗品,这我哪能预先知道?真是自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,碰上了这窝贼,算我倒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