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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我断定,这个尸体可能和六年前的大猇峪血案后的涌水事故有关。”

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大猇峪血案现场的照片,画面上浓烈的硝烟之中,可见倒地的矿工、炸翻的警车和血迹斑斑的矿石。坑口的塔台处不少民工在争抢矿石。

梅雪介绍着,“根据矿区的调查,前几年黄金开釆允许搞‘有水快流’,生产秩序一度混乱,终于诱发了六年前这起“12·1”大规模械斗血案。案发过程中,919坑口下方还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涌水事故,地下水淹没了矿井,迫使械斗的双方罢战救险。金岛区政府闻讯,迅速组织了矿管、公安人员紧急抢险。”

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张大照片,这是当时《沧海日报》头版刊出的现场抢险的压题照,区长巨宏奇正在坑口险要位置上指挥救险,他头戴安全帽,浑身泥浆。

梅雪继续说:“从死者死亡的时间、肺内又残留着含矿物质的水,我们分析,可能会和这场涌水事故有关。”

“不可能不可能。”后儿排坐着的仇金虎吨头摇得像拨浪鼓,“这一回是地上流血火并,地下涌水淹井。地上死人伤人,可地下抢险成功,各矿人员无一伤亡。我那次是先办邱社会的案,后参加抢险,没看见井下有一个死人。后来开庆功会,参加抢险的人都给了表彰,对造成事故的巨轮集团鑫发金矿给了重罚,包赔了另外两家矿主几百万现金。听说得钱的矿主点钱累得腰疼,干脆躺在床上点,点着点着就睡着了。”

薛驰扬了一下手,“得,胡子,你要是羡慕呀,请示江河局长,明儿行政科给全局发工资,让你帮着点钱,也过一把点钱的瘾!”

胡子不高兴了,把手里的茶缸在桌子上一蹾。

“你以为我稀罕钱,堂堂人民警察,人穷志坚,俗话说,‘钱能买福,也能买祸。’当警察就得耐住寂寞。我只是想不通,一些过去头上长角、屁股上有尾巴的家伙,拿着国家的贷款开矿,不几年成了利税大户,倒成了咱们的保护对象,有的还摇身一变当了警察,成了咱们的亲密战友啦。”

看到仇金虎言犹未尽的样子,晋川政委制止说:“金虎同志,打住。你这一板儿,放到咱们市场经济和民警思想定位座谈会上说,我给你20分钟专题发言,现在书归正传。刚才,听梅雪的一番精彩论证,我觉得海滩疑尸案的范围可以大大缩小。并且,我还要强调,破案首先要靠科学技术,要把现场上的蛛丝马迹琢磨透。”

曲江河给大家鼓劲:“政委的话很有分量,大家畅所欲言,继续讲还有什么新发现,包括不同意见。”

“最后就是混凝土中发现的少量木屑了,这木屑是在不经意之中沾上去的,并非添加成分,这对我们来说就有了价值,这说明:作案人把尸体打入混凝土,在装运过程中,在某一地方沾上了木屑,而且这种木屑的原木不是本地常用的木料。”他顿了一下,仿佛在字斟句酌。

“本地用于开矿的坑木大多是质地坚硬的栎木、柞木,而涉案木料是木质致密耐湿的楸木,只要排查出本市近期使用同种木料的情况,就可以进一步缩小侦查范围。”方杰骤停,直到看到曲江河、晋川两人略显急切的目光,这才慢吞吞地说:

“通过对市木材公司报来大量送检样本核实,巨轮集团半年前进了大量楸木,具体讲,那座大船,使用了大约400吨的楸木。”

疑点再次聚焦大船。

曲江河冲刑警们发问:“技术上讲完了,外勤有什么意见,不要烂在肚子里,有话快说,不要打瞌睡!”

因为使用投影仪,室内窗帘紧闭,黑暗中,不知是谁哼起了鼾声,引得大家不住窃笑。气得曲江河一下子拉开窗帘,灿烂的阳光一下子灌满了会议室,使得在黑暗中横七竖八跷腿哈腰的刑警们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刹时间大家触电似的调整了坐姿,有的装模作样拿起了钢笔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,只有一个人纹丝不动,弥勒佛一般盘腿大坐,响亮而有节奏的鼾声就是从此公的共鸣腔中发出的。

“胡子哥,醒醒!”仇金虎身边一个长脸盘的刑警乘机占便宜,用手贴着他的后脑勺给了响亮的一掌。这下子可惹了祸,仇金虎一个激灵,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,但不知挂动了什么,哗啦一声响,把一张桌子连同茶缸全部掀翻在地,茶水都泼在了梅雪刚买的新皮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