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爱恨转头已成空(第8/9页)
我的心思同样沉重,并不比他好多少,“点点已经没了妈,我以后要给他双份的父爱,这样孩子才能好好长大。”
领导一听到点点的名字,顿时就萎靡下来,“唉,我也理解你的难处,可我就是舍不得你走,重案队也舍不得你。”
这时候我听见办公室外头有人喊,“就是,我们舍不得!”这是李昱刚的声音。
“你闭嘴!”这是夏新亮的声音,他把李昱刚拽走了,但我能从他的声儿里听出哭腔。
我和领导面面相觑,谁也狠不下心来做这个决定。
最后,领导问我说:“要不这样,我先把你调到专案组吧,那边正好缺人手。我想让你见见那边的人,听听那边的事,在那之后你是去是留,做什么决定,我全都同意,好吗?”
我用力地点了点头,“一切服从领导安排。”
离开办公室的时候,领导喊住了我,重重地叹了口气,“子承,你的情况在咱们刑警队不是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但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,我不是想要用道德绑架你。
“很多刑警的家庭都支离破碎了,表面上来看是刑警这个职业导致的。可如果真的是这样,为什么有些家庭却完好无损?按照这个道理,是不是所有军嫂都要和丈夫离婚才算完事?
“我们刑警和军人一样,都是以为国家贡献个人能力为己任。但实际上,刑警和军人的家属同样也在为国家贡献着自己的力量。可是,就像有些人不愿意当军人、不愿意当警察一样,有些家属也是一样。
“我尊重支持军人、警察工作的家属,但我不会瞧不起不支持的那些人,因为我们不能强迫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。
“子承,你说你辞职是为了点点,可你有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呢?无论你怎么选择,至少在我心里,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战友。”
领导说得没错,其实我的个人经历,放在整个刑警队,不过只是一个缩影罢了。我不知道自己应当何去何从,迷茫前所未有地笼罩着我,让人看不清前路。
直到我在专案组认识了一个叫作兆庭的人,我们有许多相似之处,尤其是在抽烟方面。
凌晨一点整,刚结了个专案,我和兆庭百无聊赖地窝在房间里。我俩已经聊了将近五个小时,一个是习惯了刀光剑影的老警,见毒贩流氓的时间比媳妇都多,热血沸腾地讲着胡同里的枪来弹往,一个是根红苗正的退役飞行员,也干了刑侦,回忆着年轻时的劲舞苍穹。谁也想不到,几年前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一层厚厚的雾霾,现在因为一个专案,就这么拧到一块了。
我俩从相识开始一宿一宿地聊,就这么变成了“铁磁”,没有像刚入世的半大小子那样,喝得五迷三道然后拜把子,也没有虚伪至极地表示着相互崇拜。我俩都是刀尖上过来的,没那么矫情。
我的性子一直有些阴沉,毕竟和罪犯打了那么多年交道,个人生活也经历了不少风雨。兆庭则总是闷闷不乐,一看就知道心里藏着不少事情,但他很少讲这些。
或许是刚才的案子令人唏嘘不已,也或许是酒精和烟起了作用,今晚的兆庭话有些多。
他问我说:“刘哥,你当了这么多年刑警,有没有那种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事情?”我用力地吸了一口烟,“有两个孩子,因为失误没能救回来。不瞒你说,我现在偶尔还会梦见他们。”
兆庭忽然红了眼眶:“我和你一样,我有两个战友,就死在我面前。这都过去一年了,我还是经常做一个噩梦,我开着一架飞机,越飞越高,越飞越高……最后飞机失灵了,开始坠落,然后我就摔了个稀巴烂。”
听他这么一说,我顿时愣住了,连烟头烫到了手指都没啥感觉。一直以来,我只知道兆庭曾经是个飞行员,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调到了专案组,成了我的同事。我知道他以前的工作十分凶险,但是凶险到了什么程度,我就一无所知了。
兆庭用力地揉了揉眼睛,声音也有些嘶哑,和我讲起了他的往事。
来专案组之前,他一直都是飞行员,早先的时候队里有二十来个人,后来只剩下了十几个。我听后觉得特别好奇,这年头也没打仗,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?要知道飞行员可都是活宝贝!兆庭告诉我说,就是因为活下来的少,所以才是宝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