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穷不是原罪,贪才是(第5/7页)

你譬如说,一个姑娘,被人强奸了。他们会说 你穿着暴露了,或者说—为什 么不反抗,你要反抗了坏人能得手吗?

你譬如说,一个大学教授被诈骗了。他们会说—你不是高级知识分子嘛,怎么还 上当?你就是贪!

说白了,他们不谴责犯罪的人,而是去挖受害者的不是。想尽办法地挖,最后得出 一个结论:活该你受害。

这是一个十分狗屁不通的逻辑。细想想,绝对是狗屁不通。

我还跟夏新亮聊过这问题,闲聊。他学心理学出身,给我科普了一个名词,叫作 “公平世界假设”。在这种假说里,人们生活在一个公正的世界,得到的都是他们理 应得到的。不幸的人所遇到的不幸都是“咎由自取”,而幸运的人则收获着他们的奖 励。

它的核心是啥?是逃避。逃避这个世界的危险、风险、不可抗力以及确实存在的不 公平,进而麻痹自己—他们咎由自取,而我不会。

可怕吗?真可怕。但往往,人们意识不到这种可怕。

反正夏新亮给我上完这一课,我想了特别多的东西。首先想到的就是我自己的有色 眼镜,林苗苗的那起案子。这俩孩子现在都不懂这些,等有一天遇到类似的案子, 就会豁然开朗了。

回到杨教授身上。随着我们不断的深入调查与挖掘,我们可以判断—他不是个好 人。别提是不是好教师了,好人都算不上。但他死了,被杀了,死后躺在自己的房 子里约半年的光景,骨头被血水、组织液浸泡。就算他品行不良,甚至存在犯罪 为,他也不应该是这么个结局。你可以把他扭送法院,你可以声讨他,对他口诛笔 伐,前者是法律,后者是情绪,但你无论如何不能得出一个结论:他怎么死的随 便,他不配得到真相。

寻找虎子是件让人头大的事儿。我们的信息极其有限。这个虎子姓谁名谁都不知 道,仅仅有个微信号,再有就是有可能会出没的地点、同样不知姓谁名谁只有绰号 的江湖朋友。微信号不是用手机注册的,手机号没有做实名认证不说,还早已因过 期被收回了。等于说,虎子是个符号,淹没在苍茫的天涯里。

半个多月,我和夏新亮操起了老本行。在没有高科技的时代,警察破案就靠11路。 啥叫11路?两条腿呗。跑断腿。夏新亮跟着我,讲话脑袋都跑晕了。这海里捞针的 程度,并不比李昱刚坐在电脑前处理数据简单。我们基本吃住在三里屯,在无数家 夜店走访、摸排,寻找相关联系人以及蛛丝马迹。

夏新亮叫苦连天,我说你知足吧,这就受不了,搁以前你甭干了。小同志,你要珍 惜啊,这比你上课还生动呢,真实体验20世纪警察生活。

在整个夜店的走访当中,我们没发现虎子这个人。

叫虎子的多了,你说哪一个?我们只能跟他们描述身高一米七五左右,长得挺帅 的,眼睛眉毛,仅靠通过这种描述来寻找。包括很重要的一点,他骑个哈雷。董春 妮没虎子照片,俩人也没合影过,董春妮说—我不爱发朋友圈。对,现在拍照都 是为朋友圈服务的。所以你在小资餐厅看见有人放着美食不吃、搁着好环境不享 受,在哪儿咔咔拍照千万别奇怪,对这帮人来说,享受美食美景不是重点,朋友圈 秀晒炫才是王道。

一通奔波下来,我们没有寻找到这个人,可是侦查盘古小区的时候,这小子的嫌疑 逐渐上升—邻居反映,这小子单独去过杨教授家!

董春妮是带着他去过两次,但现场走访当中发现,这个虎子可能还独自去过几趟, 白天黑夜都有。口供都说他穿一个黑夹克,小平头,小伙儿挺精神的,在小区晃 过。我们并不知道虎子长什么模样,只能通过体貌特征来判断。也就是说,其实挺模糊,是不是他我们不确定,但我们就认为是他了,可能性最大了。

李昱刚也不好过。由于案发时间太久,监控基本没指望。唯独有个微信号,这微信 号李昱刚加了,对方并不理睬。他不理睬,李昱刚加不上他好友,就没法发木马给 他,这鱼就钓不上来。那怎么办?又得靠撞库。这个虎子啊,给李昱刚烦坏了,讲 话—这孙子给自己微信设置的密码非一般复杂。这我哪辈子才能撞出来啊!我紧 张症都要犯了,生怕当机,那他妈又得重新开始,这辈子都别想破译了!奶奶个熊 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