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八阿哥(第4/6页)
“以前吃中药,可不就是吃那么半个来月,然后就不吃了吗?”姥爷说。
“心脏病可不能这样,有些药需要一直吃下去。”洋大夫说。
“得嘞,现在就去北平医院。”大舅上前扶起姥姥。
“洋大夫,您就别跟去了。”姥爷说,“您是贵客,来,请坐。他赵姨,沏茶。”
“哎,这就去。”赵姨答应着,往屋外走。
那边,大舅招呼院子里的陈副官和秀儿一块儿陪着姥姥去医院。
这边,姥爷将洋大夫请向客厅。
刚落座,赵姨就将沏好的茶端了上来。
“洋大夫哪里人?”姥爷问道。
“法国朗多。”洋大夫说。
“来北平多少年了?”
“快三十年了。”
“可不少年头了。”姥爷赞叹道。
“是呀,我可是半个北平人。”洋大夫笑着说,“老夫人的心脏病有多少年了?”
“‘七七事变’那年落下的病根。一着急就犯。”姥爷说。
“这一次是为什么?”洋大夫表情严肃起来。
“俩小子因为国事吵吵起来了。”姥爷如实回答。
“哦?您家也打起内战来了?”洋大夫关切地问。
“您说,刚把小日本赶跑,怎么自个儿又掐起来了?”姥爷显然问的是国事。
“中国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,很多省比法国还要大。”洋大夫无可奈何地摇着头,显然他也搞不明白。
“法国这么小?”姥爷很吃惊。
“是呀,比起中国小多了。”洋大夫说。
“法国自个儿跟自个儿掐吗?”姥爷接着问,也许他想为大舅二舅吵架找个台阶。
“以前也掐,后来好了,不折腾了,改在议会上由议员们去掐。”洋大夫笑着说。
“啥意思,您说让议员们去掐,议员比军人还厉害?”姥爷吃惊地问。
“议员就是各个阶层人民的代表,在某些方面他们确实厉害。”洋大夫说。
“他们也动枪动炮?”姥爷依然很吃惊。
“他们手无寸铁。”洋大夫说。
“哦,原来是靠嘴皮子呀。”姥爷好像终于明白了似的,笑了起来。
“就算是吧。”洋大夫也笑了起来,“以后他们哥儿俩可不能再当着老夫人的面吵架了。”洋大夫嘱咐道。
“嗯,一定,再吵吵,让他们一块儿滚蛋!”姥爷又笑了。
“哈哈!”洋大夫乐着说,“我倒觉得,哥儿俩争论没有什么不好的,争论是为了追求真理,总比动不动就用枪炮说话好吧?”洋大夫说。
“哎,您这话我爱听。”姥爷又笑了起来。
“所以,一家人有争论是正常的,您和老太太也不必太在意。”洋大夫安慰姥爷。
“对对对,您这话说得对,让他们哥儿俩到东院吵吵去,咱不管他们。”姥爷终于高兴起来,接着说,“以后您可要常来,和您聊天心里舒坦,更长见识。”
“成!”洋大夫答应着。
看到洋大夫痛快地答应下来,姥爷高兴地说:“来,喝茶喝茶,哟,都凉了,净顾着聊天了,秀儿,哎,不,他赵姨,加水……”
四
这一天是我最期待的。
二舅说,立秋这天,他要对桃花眼进行防猛禽训练的实战考核。
二舅说,鸽子的天敌是鹰隼之类的猛禽,所以在放飞训练的时候,一定要防着鹰隼。而在经过了这一段严格训练后,桃花眼的持久飞翔能力、腾空升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,飞行速度也更快了。二舅说,现在到了检验桃花眼能否应对鹰隼袭击的时候了。
“如果桃花眼被大老雕吃掉怎么办?”我担心地问。
“那就说明桃花眼还不是合格的军鸽,自然界就会把它淘汰掉。”二舅淡定地说。
“咱们两只都带上吗?”二舅的话让我更加担心起来,便不安地问道。
“这次不用,把母桃花眼留在家里,公的放出,这样它会更快地飞回家。”
“这次去哪儿放,带上我。”二舅的回答终于让我略微松了一口气。
“西山那边鹰隼多,咱们去鹫峰山脚下,那里有个地震台,晚了还可以在那儿借宿。”二舅笑着说。
那天,天刚蒙蒙亮,我们就出发了。
二舅骑着车,我依旧坐在后座上,双手捧着罩着黑布的鸽笼。我能够感觉到桃花眼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站立在鸽笼里,只要自行车一颠簸,我就会听到桃花眼轻轻挪动双脚以维持身体平衡的声音,于是便将鸽笼紧紧地靠在胸前,努力减缓颠簸带给桃花眼的震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