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莲花白(第3/4页)

“是,长官!”郝俊杰回答。

我回头看到郝俊杰又朝我们敬了一个礼。

他的另一只手里攥着秀儿给他的那块绣着玉连环的白手绢。

二舅比我们晚一个多礼拜回到北平。

那天上午,好不容易腾出时间的大宝正带着我在胡同口跟南边胡同的孩子玩:“这是我弟二宝,从昆明回来的……”

大宝的话还没说完,一个孩子就惊叹道:“昆明,远吗?回北平走了多少天?”

“先从昆明乘汽车到长沙,再从长沙坐粤汉路火车到汉口,再从汉口坐轮船到上海,又从上海坐海轮到秦皇岛,从那里乘北宁路火车经天津回北平,小半年吧。”

大宝真是好记性,父母回来后向姥爷讲述一路上的经历时就是这么说的,没想到他全给记住了。

“火车!轮船!还有海轮!”又一个孩子惊叹道,“我只坐过北平的电车。”

“我只坐过自行车后座……”另一个男孩苦着脸说。

“哈哈哈!”我们都大笑起来,嘲笑着这个男孩。

“丁零零——”

我们听到一串悠长的自行车铃声。

大家把头转向自行车铃传来的方向。

很快,一辆自行车冲到了我们面前。

“二舅!”大宝惊喜地叫着,立马冲了上去,屁股一下就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。

“二舅,这是二宝,我弟!”大宝介绍着。

“好啊,咱家又多了一个宝!”二舅跨在自行车上,双脚撑地,高兴地说,然后一拍前面的车梁,“二宝,上车!”

“好嘞!”我往上一蹦,便坐到了车梁上。

“二舅,现在咱家有三个宝,大舅说,大舅妈生了一个小弟弟。”

“好呀,咱家有三个宝啦!”

“丁零零——”二舅再次打响了车铃。

悦耳的车铃声,惊醒了正在我家房顶上睡觉的鸽子,它们“扑啦啦”地飞了起来,又落到了另一个房顶。

“哎哟,祖宗们,赵姨把你们当老母鸡养了吧?”望着房顶上偷懒的鸽子,二舅心疼地说。

“哈哈!”大宝在后座上笑得前仰后合,“二舅,这些年我没少吃鸽子蛋。”

“明天就罚你清扫鸽笼!”二舅故意狠狠地说。

“哈哈!”这一次我也笑了起来。

“二舅回来啦!姥爷,我们可以喝莲花白啦!”大宝冲着大红门里喊着。

“快让我看看……”我们还没有跨过大红门,在赵姨和秀儿的搀扶下,姥姥已经迎了出来。

“二少爷,您可一点儿都没变!唯一变的就是您这精气神儿,像什么来着,学校里的先生!”赵姨的嘴咧得像兰花豆。

“快让我瞅瞅,这几年也不来封信!”姥姥扑到了二舅跟前,仔细地瞅着,“这些年都去哪儿了?”姥姥高兴地抹着眼泪。

“能全须全尾儿回到家就成。”不知什么时候,姥爷站到了姥姥身后。

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,二小子又不是蛐蛐,什么全须全尾儿的。”姥姥先是埋怨着姥爷,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,先是看着二舅,然后又看了看他推进门来的自行车,最后再看了看铺着青砖的地面。

二舅被姥姥看得有些莫名其妙,便问:“妈,您这是干吗?”

“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呀,怎么连个行李都没有?”姥姥惊讶地问道。

“嘿,就是,二少爷,这是怎么回事呀?”赵姨也问。

“嗨,我哪儿有什么行李,行李都扔了,这自行车是学校老师的。”二舅轻松地说。

“嘿,二少爷,这几年你去哪儿了?”赵姨埋怨着。

“嗨,说来话长,回头好好跟你们说。”二舅笑着说,然后看了看大家,“爸,妈,姐,姐夫,哥,你们身体还好吗?”

“好!都好着呢,你哥都让我们抱上大孙子了!”姥姥高兴地抢着回答。

“哎哟,那属下恭喜刘大将军!”二舅看着大舅,故意用京剧念白说道。

“贫吧,你就。”大舅笑着朝他挥起巴掌,二舅故意躲闪着。

全家人都开怀地笑了起来。

等二舅在房间喝足了茶,姥爷就招呼大家来到后院。

“就等着这一天了!”姥爷红光满面地说。

那里有两棵枣树,上面还结着青中略微泛红的果子,大宝说要再等一阵子才能吃。

“你们哥儿俩,用铁锹把那坛莲花白给挖出来。”姥爷吩咐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