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(第2/4页)
“放焰火啦!姐姐你快看,好好看啊!”
摊位前的客人们全转回头,也顾不上题灯笼字了,都是个儿高的成年人,把珠珠挡了个严严实实,小丫头原地蹦跶半天,还是看不着。
“别急。”
唐荼荼扶她踩上摊位,自己也站得高高地看。
今年设计焰火的虞部,为工部第三司,虞部这位侍郎也是个声名赫赫的厉害人物,连着做了几年的焰火表演,没有一年不叫京城百姓大开眼界的。
今年的焰火取的是“四方来贺、八方来朝”之意,漫天的焰火从四面八方渐次传至城东,仿佛无数金辉朝着兴庆宫涌过去,在东市和圃田泽上空汇聚成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。
满街欢笑声连连,这热闹实在好看,唐厚孜笔都握不住了,直看得心潮澎湃,心中震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花炮布彩,鹤焰腾辉,这是盛世气象!外有山河之固,内有国祚绵长,真是读书人最大的幸事!
而他中了举人,便是半只脚踩进了官场的门,今后无论是歧路还是坦途,他都是要往官场上闯一闯的。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哪怕个人之力微薄,只能做个樗栎之材,但凡给这盛世添一块砖、加一片瓦,这一辈子也值当了!
两刻钟的焰火燃罢,客人们都回过头来了,摊儿上又堆了一排灯笼。
唐厚孜心头却迟迟平静不得,他写得越来越慢,到最后跟不上了,客人连番催促,越催他越手忙脚乱的。
容嘉树站在边上旁观了好一会儿了,这才上前笑道:“义山,你往旁边坐坐,我帮你一道写。”
摊前围着的客人问他:“小公子是哪个?你也是神童吗?”
容嘉树温文一笑:“我是今年乡试的举人,年纪大了些,没能排上那神童榜,名次倒也过得去。诸位若不介意,我也替你们写几幅。”
他容貌实在出众,摊子边上围着的小娘子们羞红了脸,推出一个胆子大、嘴俏的姑娘来说:“那就你吧。”
她把一盏小巧的兔子灯递过来。
后边年轻的姑娘们一看,这位少年公子更好看,乌泱泱地涌去了他那头。
问她们想提什么,各个张嘴念的都是坊间酸诗,什么情啊爱的,什么此花不解语、枯坐垂泪到天明的,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小姑娘爱背秦楼楚馆中流出来的酸诗。
容嘉树摇摇头:“这诗寓意不美,题在灯笼上更不美,我给你换一首寓意好的,如何?”
小娘子们自然是连连点头。
只见他往纸上写:
——人生自在常如此,何事能妨笑口开?
——劝君惜取少年时,莫负韶华于寡恩。
唐荼荼噗得笑出声,洒脱!
这诗不深奥,她凭着自己本事看懂了,不就是明摆着说——“别小小年纪谈恋爱,好好玩耍天天开心,耽误大好年华跟寡情的男人谈恋爱多浪费啊”。
那几个姑娘好似也听懂了,眨眨眼睛,笑着提起灯笼跑了。
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涌上来,又散去,到客人不必排队时,唐荼荼的小箱子已经装满半箱了。
刘大一探头:“好嘛,估摸着得有三四十两了,开个铺子都够了,辛苦二位少爷啦。”
话刚落,北面又有鼓声咚咚敲起来。
这回鼓声又重又急,敲不停当了,敲了足足有一刻钟,直敲得整座人声沸腾的东市都寂静下来,鼓声声声震响在人心口上。
叶三峰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,一屁股坐在摊架上,压低声音道:“姑娘、少爷,准备收摊吧。”
“前边怎么了?”唐荼荼忙问。
叶先生声儿压得更低:“听说方才宫里有人进言献策,说九皇子近来多病,一场中暑发痧都差点要了命,是肺气不足、荣卫有损。”
“正好趁着太后寿诞,国喜之日,街上人多,瑞气充盈,皇上允了九皇子坐辇车出宫行走,跳驱邪舞、祛病气——一会儿行驾仪仗就要过来了,咱们且上楼罢。”
唐荼荼震惊听着,头两天娘说叶先生坊间人脉多,唐荼荼只当是叶先生市井间狐朋狗友多的意思。平时从没见过叶先生办什么大事,他竟能悄无声息地知道这么个大消息,还比所有人都早?!
九皇子今年尚未满四岁,就已经体弱多病了么?
他们几人正半信半疑地收着摊,只听见街头街尾鼓声沉沉,再听不着别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