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(第3/5页)
这时芳枝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上前来:“陛下,您快去看看吧,皇后殿下她,她……”
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一句话也被颠得七零八落。桓羡霍然一惊,原先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,匆匆拂开她朝殿外走。
华林园,天渊池。
桓羡赶到的时候,她人已在天渊池上通往湖心高台的长长的石桥上,远远便能瞧见那抹原属于新婚的红在风中猎猎飞舞。
她手里还提着把长剑,头上的十二树花冠歪歪斜斜地扣在头上,发髻却已跌落,若云丝散落下来,乌黑的发,赤红的衣,在风中轻盈袅娜飘然欲举,实如一朵被风吹开的火焰兰,热烈,又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落。
天渊池畔,石桥之外,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军士,因怕刺激着她,俱都候在池畔,不敢轻举妄动。
桓羡喉咙发紧,拂袖疾跑了过去。
“栀栀!”
“皇兄!”
这两声近乎同时响起。见他来,梁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忙焦急地道:“您快劝劝皇后殿下啊,这,臣弟实在是劝不住!”
连个女人都看不住,要他有何用!
桓羡在心里恼他办事不力,拂开他走上前去,一颗心更是心急如焚。
“栀栀,你这是做什么?”
那是截通往湖心九华台的石板桥,尽头即是湖水浩瀚的天渊池。烟水氤氲,可闻水声。
江南二月春气尚冷,天渊池水深且寒,她又不会凫水,真掉下去可如何是好。
薛稚睇过眸来,长发披散,衣衫被风吹乱。涂了厚厚的脂粉的脸,在天光下是另一种灰败的苍白。
“我做什么。”
她冷笑了下:“好啊,你叫他们都退下,你一个人过来,我说给你。”
“皇兄……”梁王征询地看向兄长。
他只觉得薛稚或是已经知道了谢璟的事,眼下情绪并不稳定,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伤害皇兄的事情来。
桓羡却不假思索地屏退了他们:“你们都下去。”
梁王应命率众退下,退到更远的园圃之后。他试图靠近那座石桥,被她以剑直指才不得已退回去:
“好了,现在只有哥哥,说吧,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。”
“我不嫁。”
斩钉截铁的三个字。
“这个不行。”桓羡想也不想地回绝,“我已祭告过天地祖宗,昭告天下。眼下文武百官都在太极殿前等着你我,这样的事情,又岂可儿戏。你不是也说过,不会在这样大的事情上给我丢脸的吗?”
“为什么就非得逼我嫁给你?”薛稚情绪渐渐激动,握剑的手亦在春日尚寒的微风中轻微摇晃,“如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我已经嫁过人了,又怎么可以有两个丈夫?如果是依我自己的意愿,我告诉你,我不喜欢你!我不喜欢!我是个活生生的人,我有自己的喜怒哀乐,我有自己喜欢的人!为什么非得要逼我!”
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,面上神情犹似扭曲,极尽痛苦,桓羡原本隐忍的怒气也随这一句霍然拔高,忍不住怒喝道:“是你自己答应过的,你忘了吗?你从小就说过的,长大后要嫁给哥哥,又为什么移情别恋,为什么不作数了?”
“何况在秦州的时候你也答应过,你所要求的我都一一做到,为什么,你自己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?谢璟的死又不是我造成的,你又凭什么要把这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?!又凭什么悔婚?”
听他提起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的青年,她眼中忍了许久的泪终是簌簌落下:“是啊,我是答应过你了,可是结果是什么呢?是他战死他乡,连尸骨都运不回来,是连莲央也要因为你所谓的大局惨死!她本来都可以自由了啊,是你,是你害死了他们!你为什么要这样做!”
“桓羡,你总是这样。口口声声,爱我,喜欢我,却从头到尾都在伤害我和我身边的人!”
她情绪实在激动,一番话还未说完便崩溃地大哭起来,身体亦于风中剧烈颤抖,仿佛随时会被湖上的风刮落下湖中去。
桓羡终于有些慌了,不自禁地靠近一步:“栀栀……你听哥哥解释……”
“哥哥?”
她哭声顿止,却凄凉地笑起来,看向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厌恶:“你是我哥哥吗?你又真的有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吗?把我当颗棋子肆意操纵的是你,当个玩意儿肆意玩弄侮辱的也是你,妹妹不是妹妹,情妇不是情妇!我又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落在你手上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