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(第6/7页)

封衡看着两人交织在一块的人影,心情模样好转,就像是年少时,每次抱着他最喜欢的长耳兔,一日阴郁便能消失殆尽。

原来,人真的要有心爱之物,方能纾解世间大半阴霾与痛楚。

虞姝没有看见的地方,封衡眸光前所未有的温和,“昭昭,在宫外,你与朕就是寻常夫妻,喊朕子炎即可。”

虞姝当然知道,封衡的字,是子炎。

后宫皆知。

但无人敢喊出来。

她猛然抬头望去,男人的脸背着光,瞧不出眼底的具体神色,只能看清他面上的轮廓俊美立挺,像大儒笔下水墨画里的人物。

明明是浑身暴戾的罗刹,此刻,却是温润得令人晕眩。

“夫妻……”虞姝茫然的重复了这两个字。

她只是个修仪,哪里敢与帝王称作夫妻。

宫里头还有一位赵氏的皇后娘娘呢。

封衡却强调,“是夫妻。”

两人正在廊下走着,辰王很不合时宜的从屋中走了出来。他墨发披散,仅用了一根玉扣固定在身后,披着一件狐裘斗篷,他双手拢着衣襟,脸上毫无血色,白皙的面容有股子读书人的羸弱之感。

看见封衡和虞姝相拥走来的画面,辰王瞳孔一缩,随即就猛咳了起来,“咳咳咳……”

封衡眉目一冷,未及虞姝关切出声,封衡先一步抢言,“三弟,你怎么出来了?速速进屋,染了风寒可就糟了。”

辰王正等着虞姝关切,不成想,被封衡抢了先。

封衡此言一出,虞姝就不便继续画蛇添足。

辰王转身入屋,随后,封衡和虞姝也进了屋子。

屋内还有两名侍奉辰王的随从。

接收到辰王的目光暗示,两位侍从垂首退下。

十五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,屋内瞬间就开始弥漫着一股苦涩之味,单是闻到这股气味,也能知晓汤药甚苦。

封衡笑着劝说,“三弟,你先趁热把药喝了。可需要朕喂你?”

言下之意,不喝也得喝。

辰王唇角溢出一抹苦笑。

对于封衡的恶趣味,他可以忍下去。

无非只是苦了些,像他这样的人看似从小锦衣玉食,可心中烦闷苦涩又何曾少过?

虞姝更是眼神殷切的看着他。

辰王不喝都不行了。

他端起汤碗,看向封衡,儒雅一笑,“皇兄,你待臣弟当真极好,臣弟突然想起幼时一桩事,当年萧美人有孕,皇兄无意冲撞了她,那萧美人仗着得宠,嚣张跋扈,竟敢对皇兄下手,亏得皇兄先一步将她推入荷花塘,淹死了她。那桩事,还是臣弟给皇上打掩护了呢。”

虞姝,“……”

她顿时觉得不太心安。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封衡,又看了看依旧儒雅淡然的辰王。

明明眼前一切都是如此祥和安宁,可虞姝却察觉到了一丝刀光剑影。

封衡淡笑而过,“朕记得,那日三弟之所以替朕打掩护,是因着萧美人与你母妃是宿敌。”

辰王拧眉,狐疑了一下,“是么?可臣弟只记得,是皇兄威胁了臣弟,倘若臣弟泄露出去半个字,就杀光了臣弟身边的侍从。”

封衡的一手捏紧了身上的大氅衣角,面上不显他色,朗声一笑,“哈哈哈,三弟,你可真会开玩笑,朕待你如同胞兄弟,又岂会伤害你。莫要多言了,快些将药喝下去,免得让朕牵挂。”

辰王唇角含笑,但笑意不达眼底。

他仰面,憋着一口气,将掺和了黄莲的汤药一饮而尽。

待顺气时,那股奇苦,当真是从舌尖蔓延到腹中,此生喝过最苦的汤药,莫过于此了。

见辰王太阳穴突突直跳,却还在强忍苦涩,封衡心中畅快了,又提及了正事,“三弟,朕打算等待昭昭生产过后再离开此地,这阵子还需你加紧防守。三弟十分擅长抹去痕迹,就劳烦三弟继续掩人耳目。”

这话既是夸赞,也是讽刺。

当然,也就只有辰王和封衡可以听懂。

虞姝脑子里模棱两可。

不过,她有一个优点,就是不该多问的事,她绝对不会多问,饶是心中有疑惑,也是只字不提。

辰王笑着应下,“一切都听皇兄的安排。皇兄有所不知,我对这个孩子亦甚是期待。”

封衡淡淡笑过,却是皮笑肉不笑。

他的孩子,老三期待个什么劲?!

封衡和辰王之间,你来我往,谁也没有轻易让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