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(第5/7页)
而在他们身后,扎着数个大小不一、色彩统一的毡包。
最大一个毡包上扎着精美的黄幡,毡包前的一块空地上,整整齐齐地跪着无数被五花大绑跪趴在地上的俘虏,他们被麻绳勒住了嘴,在这数九寒天里,身上就只穿着一件粗麻衣衫。
收束的绳索让他们根本没法抬头,只能同一头头乖顺的绵羊般,四手四脚、低垂着头趴在地上。而他们目所能及的范围内,已凝结了数片暗红色的冰花——
“唰”地一声,利刃劈开血肉,而后磕到了颈骨,发出叮叮脆响。
“呿——”一个身披黄色夹绒长袄的男人嗤笑一声,干脆地丢了手中长剑。他看上去三十岁上下,眉骨高挺、笔峰峻拔,一双狭长的眼眸眯着,如狼似鹰,“所谓龙泉,不过如此,还不及我戎狄普通弯刀半分。”
他说着,随手抽出身边武士的佩刀来,然后手起刀落、砍瓜切菜般,又杀了三人。
喷出的血水洒了他一头一脸,他却享受似地眯起眼睛,更抬起手抹了一把脸、伸出舌头舔去掌心那腥红的血。几个靠近他的俘虏都被吓得尿了裤子,而他看着他们哈哈狂笑起来。
等他笑够了,旁边的武士才递上一块巾帕,让他擦脸,他拿着那帕子,似笑非笑地看向群俘虏前一人:“这什么龙泉宝剑,您啊,莫不是久不回中原,叫人骗了吧?”
那人身着青衫,披着一件黑色的鹤纹大氅,宽大的风帽只露出他半张白皙的脸,闻言,他也只是笑了笑,“二太子天生神力,再好的百炼钢于您手中,也不过是废铁。”
“呵,您这张嘴,”戎狄二太子伊稚查丢了巾帕,上前来,“明知简先生您这是在编瞎话,我却还真爱听。”
“简先生”唇边笑意未散,只道:“我只是在说实事。”
伊稚查耸了耸肩,不再继续同他纠缠这个话题,只问道:“那么,先生还要我等多久呢?北境落雪,很快河流就都要冻结断流,音单那个蠢货,却还在想着如何征税纳赋,”他眯起眼睛,“您说说,我还要忍受这个蠢货多久呢?”
音单是戎狄大太子之名,他二人都出自戎狄大部鞮摩氏。
他鹰视凶狠,换旁人定然发悚。
“简先生”却半点不惧,只略微抬头、遥遥看着南方的苍穹道:“我们的人,已在朝堂上逼得外戚走投无路,舒家会在明年开春起事。”
“适时,您先取音单首级、统一北境,再挥师南下中原,京城那黄口小儿,必定百上加斤、应对无暇。戎狄铁骑长驱直入,必能囊括宇内、一览天下。”
伊稚查听着,脸上笑意不变,动作上却出手如电,染血的弯刀突然横上了简先生的颈项。他看着简先生,似乎想从他那无悲无喜的表情中,窥探出什么——
“那您,能不能告诉我,”伊稚查道:“您作为一个中原人,如此不惜一切地帮本太子,到底——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?”
简先生看看他,又看看那刀,唇边的笑意渐渐散了。
他在风帽下的双眸闪过一抹狠厉,声音也由此有些颤抖异样:“您……无须多虑,只需记着,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整个中原——流血漂橹、尸横遍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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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里的南境,依旧无雪。
自从乌宇恬风不用去殿阁报道后,他便带着凌冽将鹤拓城附近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。五部首领各自的领地、索纳西的家,阿幼依平日里和大巫修行的蝴蝶泉,还有桑秀和殿阁嬷嬷们住的树屋,每个地方,都留下了他们的足印。
后来,小蛮王似乎怕凌冽无聊,更找人借来一艘不大不小的渡船,带着凌冽穿过榆川,登上了河中央一座绿林遍布的小岛,小岛没有特别正式的名字,有人叫它“孤山”,有人叫它“瀛海山*”。
山中有苗疆先祖留下来的一些废弃神庙,乌宇恬风说这座岛屿原有一座陆桥与鹤拓城相连,后来因为地震而导致陆桥断裂、周围的陆地下陷,加上榆川水流湍急,渐渐就让这座小山孤立在了榆川中央。
山间的草木与鹤拓城内相似又不同,凌冽的轮椅被乌宇恬风放在船上,他自己稳稳地抱着凌冽在山道上走,顺便将那些废弃神庙中的神明,一一叙说给凌冽听。
可怜大锦北宁王这么大的人,比这个抱着他的小蛮子还要年长上五岁,最终还是被这些说给孩子听的神话故事吸引,相信了苗疆先祖关于枫木、蝴蝶阿娘、蚩尤大神的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