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(第2/3页)

“不堪一击。”

邺澧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,即便是在黑暗之中,依旧准确的锁定了师公所在的方向。

他的视线穿透血肉纷飞的战场,在刀戈与骸骨之间,直直看向师公。

“南和也,二十年前,你侥幸逃脱,但现在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斩断,南溟山被割裂在天地之外,进入非生非死的间隙——你还有何处可逃?”

师公心中一惊,原本对于尸骸逃窜的愤怒,都在这一眼之下变成了对邺澧的恐惧。

仿佛他这二十年来日夜不敢停止的准备都是虚妄,他依旧是二十年前那个,在鬼神面前渺小无力得连反抗能力都没有的人。

曾经的阴影重新抓住了师公,让他刚刚才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样鼓起来的底气,瞬间荡然无存。

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,眼睛仓皇向四周望去,想要躲藏进黑暗之中。

山崖下传来铠甲金属相撞的清脆嗡鸣之声,长刀落下,血肉溅起,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嚓!”碎裂声。

战马嘶鸣着高昂起马蹄,然后重重落下,将活尸践踏成一片血肉,涂抹于山壁之上,又顺着石缝蜿蜒流淌而下。

腥臭的气味弥漫来开。

原本因为非生非死的尸骸而使得师公占据上风的战局,瞬间扭转。

——酆都曾中门紧闭,鬼差不出,言人间无救。

但,即便他们不曾出现,却也没有任何驱鬼者,任何鬼怪,胆敢轻视酆都。

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士,也随主将入主酆都,于阴阳生死之间沉默悍守。

而当十万阴兵重新出现在战场……他们凌驾于绝对的胜利之上。

燕时洵冷眼看着下方的一切,唇角微勾,冷笑一声迈开长腿。

“南天还在师公那里,我去把他带出来。”

燕时洵的眸光沉沉:“南阿婆曾经以自己的死亡来毁掉师公的力量,不能再让师公杀死南天,重新得到力量。”

邺澧微微颔首:“做你想做之事,不必有任何顾虑。时洵,我在你身边。”

燕时洵深深看了邺澧一眼,然后纵身一跃,直冲向师公所在的位置而去。

邺澧也随之动了起来,在师公没有注意到燕时洵之前,就踏在半空的黑雾中,一步步走向师公。

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师公,狭长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,视线锋利如有实质,让被注视着的师公有种被千刀万剐的疼痛错觉。

邺澧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,却裹挟着狂风与沉重威压。

仿佛整个天地都垂眼于此,随着他的脚步一起,向师公压顶而去。

师公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而颤抖。

他再也保持不住冷静。

冬至祭被恶鬼入骨相破坏,让他无法得到力量,就连他视为最大底气的尸骸,都被鬼神轻而易举的压制,甚至没能威胁到驱鬼者。

他此时就像是棋盘之上打空了所有底牌的对弈者,可对面,却大军压阵,虎视眈眈,威严不可冒犯。

狂风吹卷起邺澧墨色的长发,他像是从天上而来,悬空踏着黑暗走向罪孽的魂魄。

死亡在他脚下,尸骸垒就神台,而鬼神高高在上,漠然俯视人间,看着将要迎来审判的魂魄在他脚下颤抖畏惧。

“南和也,年三百有二,杀戮生命两千四百六十九,囚困魂魄三千七百八十三。逃避酆都审判,扰乱生死秩序,妄图夺取大道以成神。”

“累累罪行,无任何可辩驳之处。”

邺澧居高临下俯视师公,不带一丝情绪的冰冷陈述:“酆都没有你的位置,人间与地府没有你的名字,你不存在于任何之地,没有归处。”

“唯有最后的下场——灰飞烟灭,永世不存。”

“此为,酆都判。”

邺澧每说一个字,师公面容上的恐惧就加重一分,下意识的摇着头往后退去,想要拉开与邺澧的距离,好像这样就能延缓既定结局的到来。

而与此同时,师公也丝毫不敢懈怠的在拼命汲取从棺材中传来的力量。

皮囊下棺材的存在,让师公的形象看起来狰狞可怖,甚至黄色的菊花从他的口鼻眼中冒出来,在每一个皮肤的伤口中摇曳开放。

但即便狼狈不堪,师公也再也不顾上。

他就像是将死却畏惧死亡的老人,为了最后一线生机,已经豁出去所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