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 、尾声(第3/4页)

“来人啊,来人啊,郎君醒了!快去禀告将军!”

陆少慈瘦得不成人形,眼底一片青黑,就着小厮的手坐起来,望着窗外,气若游丝地问:“我躺了几日。”

小厮抹了一把眼泪,回道:“郎君您躺了快七日了。”

原来都过去那么多天了,陆少慈扯了扯嘴角,想要站起来,踉跄了几下才站稳,扶着床柱的手背都泛起了青筋。

小厮生怕他有什么闪失,劝道:“郎君您还是躺着罢。”

间歇性的烟花响声传入房间里,陆少慈坚持走到窗前,望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,露出一个笑容。

“今日是什么日子,京城怎么放那么多烟花。”很好看,能在死前看一回烟花,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。

小厮迟疑了一下,观察着他表情,声音很小:“是季郎君的大婚之日。”

季郎君。陆少慈眨了眨眼,强撑着想闭上眼睛休息的欲.望,生怕闭眼的时间过长会再次昏迷过去,从此不会再醒过来。

今日能醒过来,极有可能是回光返照。

他专注地凝望着还在放的烟花,唇角弧度缓缓变小:“季郎君...同何人成婚?”

“是扶家二娘子。”

果然是她。陆少慈默默地在心底念一遍扶月的名字,把在窗台的手指逐渐松开,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在马要踏下来之前推开自己的画面。

除了这一次,之前她也救过自己,他抬了抬眼,眼底倒映着五彩斑斓的烟花。

陆将军得知消息,急匆匆地赶过来:“少慈。”仔细听,能听出喊人的声音带着些颤,当中有激动,也有担忧。

陆少慈闻声回头,死白死白的脸终于有了几分生气:“爹,你来了。”

陆风快步上前,抱住陆少慈,眼圈红了:“少慈,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,爹一定会遍寻名医治好你的,不用担心。”

烟花停了。陆少慈抬起手回抱对方,掌心轻轻地拍着陆风的后背,“好。”他明白这些话都是在安慰人,血证无药可治。

但不到几秒,陆少慈的手缓慢地垂下,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,眼皮最终彻底闭上。

察觉到异常的陆风身子一僵,小厮见此,颤抖着手去探陆少慈的呼吸,死了,一点气息都没了。

他流下眼泪,哑声道:“将军,郎君他,郎君他......”

话还没说完,陆风猛地打断:“你给我闭嘴。”

*

季府兰竹院屋顶,扶月靠在季玉泽肩膀上望着月亮,两人皆身穿着显眼的婚服,月色为之打上一层朦胧的光。

扶月抬起手,透过指缝看夜空,唇角梨涡浅浅,胭脂掩盖了毫无气色的脸蛋,嗓音轻飘飘。

“今晚没下雨呢。”

季玉泽握紧她另一只手,侧头看她,“嗯,今晚没下雨,月亮很圆。”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扶月眼皮越来越重,好困,她很想彻底地睡一觉:“玉奴,我今日好累,有点儿想睡觉了。”

“再等一下罢,陪我多看一会儿月亮再睡好不好。”他用诱哄的语调说话,指尖轻轻卷过她小手,爱怜地摩挲着。

扶月思维失控地微微涣散,艰难地又睁开眼,抽出双手,搂住他的腰。

“好,再看一会儿。”

良久,季玉泽歪头看着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的扶月,弯着眼眸,温柔地抚摸上她的脸。

“月月,你说过的,以后要陪我一起摘梅花。”在冬日里,摘下那支最红最好看的梅花。

可这一次,无论他凝望多久她的唇瓣,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。

刚刚环着他窄腰的双手垂了下来,搭在铺叠开来的婚服上面,苍白似雪。

季玉泽低头亲了亲扶月的额头,一滴清泪顺着脸颊落下,砸到她手腕,溅起水珠,温度炙热。

万物定格,前一秒还是挂着大红灯笼、办着喜事的季府,下一秒恢复往日的冷冷清清、死气沉沉。

仿佛那一场盛大的婚礼没存在过般。

与扶月有关的记忆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
万物复苏,兰竹院书房里,季玉泽持着笔,笔尖在画纸上行云流水地挥洒,小秦站在一旁磨墨伺候着。

忽地,小秦怔愣了一下,磨墨的动作顿住,惊讶地望着从季玉泽脸上滑落的眼泪,自己服侍他十几年,从未见过他落泪。

笔尖停下,一滴浓墨晕染开来,将一幅即将完成的山水画毁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