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(第3/4页)

早有宫人来迎,鉴春阁里很快也备好浴汤。二人都是湿身,进去后,他拉她一起洗澡。姜含元便也随他了。共浴之时,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,待最后出来,他仿似乏了,一起吃了些饭食,抱着她,倒头便睡了过去。

姜含元白天睡过了,一时睡不着。在殿外那充盈双耳的狂风骤雨声里,细细地辨着帐中枕畔人的沉稳的呼吸之声,想到再几天就要分了,下回再见,恐怕不知是何时了。又想到他今日欲留自己又作罢的一幕,心中又是一阵纠结。便如此,思量许久,渐渐夜深,困倦袭来,睡了过去,却是睡得不深。一阵带着雨潮的夜风,暗暗地从阁门的方向涌来,撩动榻前的一片帘帐。她睁眼,发现榻上只剩自己了。

束慎徽不知去了哪里。

她等了片刻,不见他回,起身下榻,发现他的衣物也不见了。应该是穿衣走了出去了。她听着外面的疾风骤雨之声,有些不放心,也穿了衣裳,打开虚掩的门,走了出去,问附近值夜的宫人。宫人说,摄政王方出来不久,好似是往明暄殿那边去了,不叫人跟去。

明暄殿是行宫里的书阁。

他半夜不睡,独自去那里做什么?难道是醒来后,心情依然不佳,又不想惊动自己,就去书斋遣怀?

姜含元迟疑了下,也叫人不用跟,自己往明暄殿走去。穿过雨廊,渐渐走近,果然,远远看见阁内透着灯火之色。

她到了近前。阁门虚掩。她正要推门入内,听到里面传出一阵说话之声。

此刻夜雨依然未歇,哗哗地打在她身后不远的庭院芭蕉叶上。里头人说的是什么,一时听不清楚,但人声她很熟悉,是刘向。

原来他在和刘向议事。

既然有事,她自然不便入内,也不好留下。正要转身离去,忽然又听到刘向的声音传入耳中。夹杂着风雨,加上他说话声音不大,也没完全听清,但依稀好似听到“无生“二字。

姜含元一怔,以为自己听错。脚步停了下来。

殿阁之内,束慎徽坐在案后,手里握着一本书,就着案前的烛火看书。

刘向站在他的身前,已禀完了白天程冲信中带来的消息,屏息等了片刻,见座上的摄政王半晌没有应话,依旧那样微微低头,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中的书卷之上。

他小心地看了眼摄政王的脸色,迟疑了下,又道:“那无生应是水土不服。敢问殿下,该当如何处置?”

一阵风雨扑来,摔开了书阁西面的一扇没有关牢的窗户。窗咣咣地撞着窗柱,雨水哗哗扑入,风吹得阁内烛火乱晃,几欲扑灭。

刘向急忙上去,将窗户闭合,又走了回来。

束慎徽的目光掠过他面前那道渐渐又转为明亮的烛焰,冷冷地道:“病了就治,治不好,死了,那便就地埋了。这样的事,也需要来问我?”

他的面容极是冷漠,说完,又道:“王妃回雁门前,给我把事情了结掉。我不想以后再听到有关这个和尚的任何消息。”说完,拂了拂手。

刘向退了出来,匆匆回到行宫外的一处夜值之所,找到那个还在等着自己的人,低声吩咐了几句。那人应是,随即套上蓑衣,戴了雨笠,向刘向行了一礼便就离去,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雨当中。

刘向看着人走了,在原地站了片刻,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,想着这雨要下到何时会停。他转过身,正要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睡了,突然,吃了一惊,脚步随之一顿。

王妃竟然站在他身后的不远之处,正在看着他。他很快反应过来,快步上去,若无其事地见礼道:“王妃殿下怎在这里?”

姜含元道:“你随我来。”她转身而去。

刘向只好跟上,忐忑不安地随她进去,来到一处无人的庭院走廊角落。姜含元站定,微笑道:“刘叔,我别的也不问。我只想知道,那个僧人,他如今人在哪里?”

方才他见完摄政王,转头看见王妃在身后,心中便知不妙,此刻听到她开口便问无生,愈发坐实猜想。

早在动身出长安之前,他便已奉命暗中派人赶去云落,以主持讲经为由,将这个独居于城外摩崖洞中的年轻僧人送去岭南流刑之地。此事便是由程冲负责的。不料大约是行路过急,那无生又惯居北方,水土不服,没到地方,便就身染重疾,一病不起。程冲眼见他要熬不住了,怕万一死在路上,只能先停下,遣人发来急信询问上司。